这事儿其实也不能怪学子们功利,殿试归根到底还是要官家提出几个问题,然后下面的新科进士们根据这些问题弄出一篇正正经经的政治论文出来。太学里有一则传闻,建炎三年首次科举时,因为尚且在宋金全面交战时期,官家就直接以此为题了,首先就是问的是宋金两国交战四年,从长久来看,宋何以胜?
那时候胡铨一篇万字雄文惊艳东京城,可惜当年的胡编修太狂,把首相副相外加枢相一顿褒贬,成功得罪了官家之外当年的所有大宋高层,最后只得了个第五,连一向喜闻乐见的榜下捉婿都没他的份。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这么些年他一直保持这个犀利的风格,这些年主编邸报那真是驰名海外,震动中华。
还有同期的虞允文,经历也堪称传奇,却因为涉及军事统计司不免为人稍微忌讳。
话说回来,金国已经歼灭,国家是明显要休养生息的,如果赵官家这个时候微服出巡一次,就会发现虽然迁都已经成了定局,但是内城外城依然是人员交通往来,漕运通达,外卖车穿梭于州桥南北,天街外士子聚集,竟然也是一派文华盛世之态,彷若仁、英之时。尤其是内城朱雀门以内、相国寺以南,昔日太学、国子监为核心的地方,周边酒楼、小店,不必进去都能听见太学生们议论之声。
而这其中,相国寺正南的一条横街之上,最正中处正是出名的“宋嫂鱼羹”正店,因为他们家的招牌菜上了《东京梦华录》回东京后被官家找到后资助开店,甚至一度提供鲜鱼,这些年生意一直红火,尽管价格高昂,不少太学生还是讨个彩头在这里聚餐。但也未必能排上号。
“彬甫,懋修,你们看这些年轻人,可像我们当年?”说话之人是个大嗓门,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却生了个包公脸。如果不是在包间里,那么他一定会被认出来,正是这些天屡屡被提及的鸿胪寺邸报编修胡铨。
那么跟他同桌吃饭的两位自然也不是旁人,正是张鲁王的女婿,刚刚升值为枢密院承旨兼判军事统计司的虞允文和马上要被外放的中书舍人梅烁。
没错,两人都是因为北伐时表现出众而升官了,尤其是梅舍人,看看现在中枢大员们的经历就知道了,每个主政一方的经历,何以入秘阁?
他们三人都是建炎三年那一届的进士,看着这帮学弟们高谈阔论,自然也有几分笑意盈盈,感怀青春。
谁还没年轻过啊?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荒唐事、黑历史?
“胡兄说的是,当年额们谈论的都是战和之事,小弟一路揍(走)来,听到的却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说话的正是当年的小虞探花,其实他二十岁出仕做官,到现在也还不算中年,妥妥美青年。就是当年替官家去给四太子金兀术送战书,差点被砍头祭旗,后来又被他的亲卫契丹余孽太师奴一巴掌扇掉了两颗牙,现在说话还稍微有点漏风。这可把他老婆和岳父心疼坏了。尤其是张荣最是护短,特别关照把俘虏太师奴弄到他的水军去当苦役疏通河道,在卖去西辽之前会一天工作十个时辰,累死就埋不死就卖。
即将赴任的梅舍人也说:“是啊,好笑的是明明手里都拿着《河渠书》,却不肯讨论黄河治理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别人学去了自己的真知灼见。”
胡铨不以为意,“自古治水都是邦国大事,要是有主意能实行别说得个好名次授官,只怕史书上都能留名,官家更不会吝啬封赏。但是一味抱残守缺,闭门造车,却不信能有什么成就,别因为太过荒唐给刷了下去。”
是的,本次科举还有一大特色就是不在全员录取。赵官家经过历史学习,知道北宋殿试之所以到了殿上便没有落榜的事是因为仁宗朝一个学业不过关的太学生张元的经历。此人在殿试中多次落第,怀着对宋朝的怨恨来到西夏,成为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国相,并且帮助西夏在好水川之战击败了宋军。带着胜利者的喜悦,这厮还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