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那还不如早些面对。
她是继室,大红色的喜床上,原本该是成双成对的鸳鸯枕,此刻有三个。
谢蔳扫了一眼,眼神微黯。但很快,她就移开了目光。然而视线微转,她看见的竟然是仅着寝衣的罗方。
他的寝衣很薄,领口开着。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虬结的肌肉,她下意识别过脸,脸颊发烫,心说,果真好丑。
谢蔳不由自主想起了连岳,连岳文质彬彬,通晓书画,是个清瘦文气的少年,跟罗方完全不同。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能再想了,连岳已经不再了。
后来的日子里,谢蔳渐渐发现,罗方跟别人不同的地方还有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方自己长的不好看的缘故,他府上的家丁仆妇,容貌上都稍逊于常人。谢蔳心想,她大约明白他说她好看的缘故。
如果她本来有七八分的姿容,这一衬托,也足足有十分了。谢蔳在安定伯府,听到最多的夸赞就是关于她的美貌的。
初时,谢蔳还很不自在。她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夸赞是关于她的才情,她的贤德。可是在这里,她之前被人夸赞的优点,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他们只着重夸赞她的脸。
家中姊妹众多,她明明不是最美的那一个。
可是听得多了,她渐渐也习以为常了。或许,美丑都是靠对比的。
罗方如今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姊妹帮扶,已经不能用母亲说的“人口简单”来形容了。
谢蔳进门以后,很快就接过了安定伯府的管家权。她多年不理事,难免有些生疏。好在安定伯府人少事少,罗方又毫无保留,明确表示了对她的支持。她料理内务,还不算太难。
她处理家事,除了最开始的不顺利,后面井井有条。罗方又是一通猛夸,仿佛她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
好在谢蔳经过不少事,在罗方的夸赞之下,还能保持理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般宠辱不惊,换来的是罗方更热烈的夸赞。
谢蔳嫁到安定伯府时日久了,渐渐发现,罗方此人,对她热切的有些过分了,仿佛她做什么,在他眼中都特别出色一样。
但凡她有一分好,这人就能将她夸赞成十分。如果心性不坚定,肯定会骄傲自满到找不着东西南北。
谢蔳不禁心中纳闷,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缘由。最后她只能归结为罗方因为容貌问题过于自卑,所以才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她寻思着,或许可以想办法帮助罗方稍微改改观念。对男人来说,相貌丑俊,并不重要。——不,不止是男人,对任何人都一样,容貌是次等的,重要的是德行。
谢蔳在后来的相处中,偶尔会将话题转到这方面,暗示他,可以对自己多些信心。
然而,罗方看她的眼神更炽热了,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一般。
谢蔳心里一阵无力,也不好再说什么。
成亲两年后,谢蔳肚子仍然不见动静。她还不急,她母亲王氏已然担忧不已。
王氏来探望她,避过众人,悄悄问她:“蔳娘,你都二十多岁了,也不是小年轻了,怎么一直没孩子?请大夫看过没有?”
谢蔳摇头:“没有。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的。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王氏急道:“什么叫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你现在就是该有的时候啊!”
谢蔳见不得母亲担忧,就开玩笑安慰母亲:“娘,不用着急。相公他,他……”后面的话不大好开口,她犹豫了一下,就没说下去。
王氏神色蓦然一变:“你,你是说他身体,有问题?”
不等女儿回答,王氏的眼圈儿就红了:“我苦命的女儿啊……”
第一桩亲事,好端端的,就没了。第二桩亲事,那连岳倒也是个好后生,可惜福薄命短。如今第三桩亲事,姑爷丑不说吧,竟然还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