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她的娘亲,一直待她很好很好。尽管不大赞成她易装读书,可还是努力为她着想,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雷氏的手轻抚女儿的长发:“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爹和你二哥都说这个杜聿人品好,又是真心想跟咱们家做亲戚。呦呦,好好想想。”
母亲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可一字一字敲在她心上。程寻鼻腔发酸,一时也说不出坚决拒绝的话,只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良久才道:“那我再想想?”
她虽答应了母亲再想想,但是心里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话而改变主意。——事情一牵扯上恩情,就很难说清了。如果说娶她算报恩,那她算什么?
她想,母亲大半辈子一直被恩情所困,肯定也明白的。
次日清晨,程寻早早进了学堂。她一直提醒着自己,今日是苏凌同学的生辰,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是:“生辰快乐。”
可惜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苏凌的到来。
程寻暗暗担忧,苏同学去哪里了?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早饭后,学堂里也没有苏凌的身影。程寻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时候,去文库那边的小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此刻苏凌正在她家中的院子里。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依然同往常一样,穿着书院里雨过天青色的学子服,恭恭敬敬站在山长程渊面前。
程渊坐在石桌边。
这石桌刻成了棋盘的模样。程渊有时闲着无事,会自己跟自己手谈一局。可这时,他手里的棋子却迟迟落不下去。
扰乱他心神的不是刚放在他面前的前朝大儒舟山先生的札记孤本,而是这少年方才的话。
“你方才说什么?”程渊眉宇微皱,“求亲?”
没听错吧?这几日,来提亲的人,似乎有点多。眼前这个少年,不是阳陵侯苏景云送来的么?怎么他也来提亲?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苏景云的意思?
苏凌点一点头:“是。”
还真是求亲啊。
程渊放下棋子,干脆转过了身,认真打量这个少年:“你想求娶谁?”
苏凌不疾不徐:“令爱。”
“……”程渊不说话,在心里“咦”了一声。最近是桃花开了么?怎么接二连三有人想娶呦呦?
静默了半晌,程渊才道:“小女年纪尚幼,还不到议亲的时候。”
苏凌神色不改:“那么等她及笄之后,山长可否同意?”
“……”程渊深吸一口气,“等她及笄之后再说。”他双眼微微一眯,“为什么想娶她?你见过她?”
苏凌轻轻勾了勾唇角,心说,何止是见过?他怀里现在都还揣着她束发用的金环。而且,他今日之所以来提亲,还是因为她昨天的暗示。但他很清楚,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他真说出,他们两情相悦,也不知她的父亲会不会因此而为难她。
于是,他摇摇头:“不曾。”他顿了一顿,又道:“山长既然说令爱未到议亲的年纪,那么自然也不会答允别人的提亲了?”
“……那是自然。”程渊轻咳一声,“老夫只有这一个女儿,要多留她两年,不想早早议亲。你把舟山先生的札记带走吧。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课的时候,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舟山先生的札记,是献给山长的,学生怎么能带走?”苏凌笑一笑,“夫子且收着吧。”他又郑重施了一礼,大步离去。
她还未及笄,他可以先在她父亲这边露个脸,留点印象。反正,她心在他这里,肯定跑不了。
苏凌在回学堂的途中,心情舒畅,忍不住勾起唇角,一时思绪连篇。
不知道她母亲会不会跟她讲起他求亲的事情。如果听说是他,她肯定会很欢喜,会立时就同意。
苏凌走进学堂时,正是杨夫子的算学课。
杨夫子只瞥了他一眼,就挥手让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