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陆素华续道:“道友如此精进速度,十数劫来,罕有其匹……不,简直是独一无二,想来‘睫动而风云变,跺足而天下惊’的前景,也当在眼前。如果道友能够按下心思,开枝散叶,稳固根基,一劫之后,地位足以再向上攀升,不比某些大宗逊色。”
不管是谁,都喜欢听人赞颂之辞,余慈并不例外,关键只在会不会被哄昏了头而已。他哈哈一笑,正要回应,花娘子已卡在他前面,眼神如刀子般切过来:“可道友可还记得陆沉么?”
余慈用同样锐利的眼神回敬。
花娘子的声线依旧稳定:“东华真君,五劫以来第一人,创立东华宫,威震天南。如此第一等的人物,终还是在魔门、剑宗不顾一切的围杀之下,根基崩毁,性命不存。便是唯一的骨血,也落得眼下这局面……”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比陆沉如何?
陆沉败亡,其中更深层的理由,见仁见智,但外界沸沸扬扬传播的诸多原因中,陆沉傲岸高峻,锋芒毕露,从不与人妥协的性情因素,是非常惹眼的一个。
驻世五劫以来,陆沉得罪的人太多了。
世人敬畏他为南天巨擘、真界第一拳宗、五劫以来第一人,是因为他的实力实在远超同侪,一生纵横天下,未逢败绩,纵然是面对大宗门阀,也不落下风,劫前劫后,连挑北地魔门,踢爆无量地火魔宫,还能全身而退,逍遥于世,谁能比得?
可在这风光无限的背后,是那些遍布真界四极八荒、被他踩在脚底的失败者们的燎天恨火;是死去仇敌故旧亲朋的毒誓血咒;也是那些尚未成为“受害者”的门阀大宗的忌惮猜疑。
正是这些,使得陆沉举世皆敌,他状态完好的时候,没有人敢捋虎须,可一旦受伤,敌人们就像闻了腥味儿的鲨鱼,一发地扑过来,最终将他围杀在东华山下。
陆沉已如此,况乎余慈?
终于还是露出獠牙了,想想陆沉的下场,这等若是威胁!
但余慈并不生气,相反,他等的就是这个态度。
他不否认,自家原本坚定的心思,已经被花娘子直指修行根本的言论撬动了一些,至少已经开始考虑某些只有交易时才会动起的念头。可正像他所说的,总献殷勤,怎么才能度量他们的真实态度?有软有硬,才是谈判的正理,也只有见到对方底线,才能做出更合适的选择。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能让代表着大黑天佛母菩萨意志的花娘子,拿他和陆沉相比,不管其目的如何,余慈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东华真君何等人物,这没什么可比性吧。”
“不,我一直觉得,你比陆沉更厉害些。”
“呃?”
“你初出茅庐是在离尘宗,结果你成了离尘宗的弃徒;在北荒你崭露头角,但那里的势力你几乎得罪了个遍,似乎和魔门东支也有结怨;在北地,你几乎把三阳劫洒到每个修士头上;在南国、在东海……当然,也不要忘了本教和那位大人!”
花娘子笑了起来,有关鬼厌的事她隐去不讲,但这已经足够了:“我就在想,如果你今日登高一呼,叫一声‘余慈在此’,来寻你的,敌人有多少?朋友有几个?”
余慈没有讲话。
花娘子继续道:“世人修行长生法,大都是从头妥协到尾,修行尚如此,况乎为人?其实,我觉得你不是不懂得妥协的人,只不过以往,你根本没有与人妥协的资格,情绪又比较强烈,但现在肯定就不同了。
“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新的方式,今天是伙伴,明天是对头,或者反过来讲,都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不试试?”
余慈看着她,良久,忽地绽开笑脸:“真是好说客!可……”
他中断了话音,因为这一刻,魔门终于发现他们了。
冰冷魔念便如同冬夜的朔风,呼啸袭来。与之相伴的,是对方不知用什么机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