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垂眸,火盆的铜边被烧得通红发热,因为烧无可烧,眼下火势正一点一点地减弱,但偶尔仍有火苗在不死心地窜高,火光明艳。
“太子,轮椅推来了。”
王公公见烧得差不多了,太子又站起身许久,担心太子吃不消,特地上前说道,“可要坐?”
“不必,”贺兰昭说,“孤还能站。”
王公公见状,挥手让婢女将太子的轮椅推下 去,又继续道,“圣上为二皇子赐婚了,赐的骠骑将军的幺女,吴蕙兰。”
“沈将军今日连夜参了二皇子好几本,陈年旧账都翻了不少出来。”
“沈家两位公子更狠,断人财路。与平日被国舅仗势欺压的大小官员民商联手,直接对付起皇后暗中交给国舅的商铺,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
“不过,沈大公子现在似乎对国舅爷有了兴趣,深查中险些发现我们的人。”
王公公觑了一眼太子的神情,说道:“皇后不久前在坤宁宫砸了一通,直言沈家都是一群疯狗。”
“将孤这边的消息都放给沈明煦。”贺兰昭黑眸一凝,视线不移火盆中,淡淡吩咐道。
微顿,王公公又听太子似有笑意地说道:“怎么说,孤都不能让沈家单独趟这趟浑水,孤得护着自己人。”
“护着……自己人?”
沈家什么时候成自己人了?!
王公公见太子的语气并不似玩笑,满肚疑惑,但见太子不欲多说,心底始终痒得厉害。
这么多年来,王公公就没见太子用这语气,说出自己人这三字。
这实在令他深夜费解,太子口中的自己人,究竟是何意思。
贺兰昭静静看着火舌将火盆中那最后一点深红色烧成灰烬,才转身走向内室:“雪球睡了?”
“对,缩成团在床榻上安静睡了。”
王公公很想借机跟太子告状说雪球今日又满东宫乱蹿,黄鱼干都不好诱哄了。
但王公公余光见太子正伸手捏了捏眉心,便没再多言。
当夜,东宫内室的烛火灭得极早。
※
大德十一年,冬。
这一年大雪纷纷扬扬,奇寒无比。
京城中光是冻死的百姓便不计其数,更不提其他地方,正饱受饥寒交迫的百姓。
百年一遇的寒冬,令周边小国都难捱,直接促使南疆几个大游牧部落联合,趁机大肆侵|犯大德边疆,掠夺粮食牲畜,攻占城池。
彼时新帝登基不久,手无兵权根基不稳,仅知内忧不知外患,派亲卫偷偷掳来了沈霄那尚还年幼的嫡女,想借机要挟沈霄交出兵权。
贺兰胜也仅是掳来了那小女。
他好吃好喝供着,还真不敢动她分毫,连皇宫后院都随她到处溜达,没拘禁起来。
贺兰胜怕就怕这生来体弱的小孩子在他手上真吓出事来,沈霄一怒,大家都讨不得好。
那年寒冷严冬里,即使是铺设有地龙的皇宫,仍有冷风寒气入侵,宫中贵人一步都舍不得踏出殿外。
夜渐深。
坤宁宫外的积雪深达五六米,隐约结起了冰。
似乎有人在门前堆了一个背部挺直跪地的“雪人”。
“雪人”眼前正对坤宁宫的纸窗,纸窗背后的室内灯火通明,拉得他的影子黑深孤寂,与雪夜融为一体。
内室里其乐融融, 透过纸窗,清晰可见皇后提筷为人夹菜的动作,贺兰宝故意拨高的笑声,夹着呼啸的风雪将全部动静砸落在“雪人”的身上。
良久,终于有太监走了出来。
“大皇子,这是二皇子关心您,特地吩咐杂家送来的饭菜。”
外边冻得太监都不欲多呆,尤其深夜中,大皇子那双漆黑的眸子未有半分温度,也未有反应,空洞得格外渗人。
太监将饭菜赶忙扔在他身前,不管他听没听见,顾自跺脚搓手道,“娘娘让杂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