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鸟妖姑娘跳起来,手里提着一件男人的衣衫挡住了大半风景,只是依然可见光裸的肩颈。
修士不太自然地撇开了视线。
苏旭怒道:“是他要杀我,他要扒我的皮,掏出我的脏器,将我做成摆件儿,我凭什么不能杀他!若我是寻常的鸟儿,此时说不定已经被他扯烂翅膀死掉了!”
修士皱眉道:“若你是寻常禽鸟,定然不会生出三足,也不会翅生金斑,他也不会瞧上你。”
“难道这还是我的错?!”
苏旭满脸厌恶地道:“你们这些修士果然个个不分黑白曲直,呸!我算见识了!”
话音未落,那跪倒在地的男孩哀嚎起来,“二哥,二哥快救我,我的手没了!”
修士连忙回过身去,将他抱了起来,临走前回身看了一眼。
黑发金眼的鸟妖冷冷地盯着他们,目中射出凶戾的寒光,“我必讨回此债,我要他不得好死。”
修士听了这话下意识蹙眉,只是对方身上灵压都很微弱,灵力也散乱不堪,一时没当回事,抱着弟弟御剑腾空离开了。
苏旭愤怒地丢掉那件衣服。
她重新化出妖身找到父亲,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哭完一边抹泪一边道:“我要他死,我要杀了他全家!我要将他们每个人都——”
“小九!”
苏云遥惊愕不已地打断了她。
他先是好言安慰了一番,将女儿抱着哄了好久,又任由小乌鸦在手心蹭来蹭去,用指尖温柔地按梳着细软的羽毛。
半晌,苏旭变了回来,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赖在父亲怀里不动弹。
苏云遥伸手捧住了女儿沾满泪水的小脸,“你错了两件事。”
小姑娘哼哼了两声。
苏云遥正色道:“他要杀你,你要杀他,这没什么错,世间万事都是这样一报还一报的道理,然而他的家人是无辜的——兴许他家人并不是良善之人,然而你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至少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得罪你,就生出杀他全家的念想,这是不对的。”
苏旭撇了撇嘴,“我只说说过瘾罢了。”
“但愿如此。”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母亲也是——哎。”
苏旭直起身子,方要缠着他问母亲的事,又听后者继续道:“第二件事,日后切不可图一时之快而放些狠话。”
她刚要辩驳,苏云遥竖起一根手指,“若是对方起了戒心,设了陷阱诱杀你,或是干脆直接跑掉呢?那样你岂不是无法再报复他了。”
苏旭一呆。
“另外,今日那修士,你知道你并不是他的对手,却还当着他的面说要杀他弟弟,万一他直接一剑将你杀了该怎么办?”
小姑娘深深地沉默了。
那日父亲就匆匆忙忙收拾了细软,他们不顾风雨连夜离开了那座小城。
数年后,已然拜入万仙宗的苏旭,曾经途径过那地方,想起幼时往事,不由进城转了一圈。
她在酒楼中与伙计闲聊时,才震惊地得知,数年前有一家富户,无故家中起火,所有人都被烧死了,当中甚至有一个修士。
那伙计谈起此事,亦有旁人一同感叹的。
他们啧啧称奇道,那天夜里暴雨倾盆,谁知火焰却无法浇熄,邻里也有帮忙泼水灭火的,却毫无效用,只得眼睁睁看着大火越烧越烈,将整座院子烧得片瓦不留。
待到院落房屋烧尽,那场火也就自动熄灭了。
有人说死者全家犯了邪崇。
有人说他们前世作孽——这户人家平素里风评不佳,男主人早年就在街头打死过人,女主人放贷也害了人。
据说孩子也不是个好的,又有人嘟囔说自己亲戚家的小侄子就曾被那男孩领着人打了一顿,如今真是报应循环。
苏旭特意去了那被烧得夷为平地的院落,地面一片焦黑,庭中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