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闭上眼睛,心想,如果他不是皇帝,她肯定会把这一壶茶水都浇在他头上。
可这种念头也只敢在心里滚上一滚,连面上都不敢显露分毫。她迅速挣脱出来,低头请罪:“对不起,我……我身上没力气。”
这是她随口找的理由,而皇帝却不期然想到了昨晚的一些场景,微微眯了眯眼,没再为难她,只评价一句:“力气确实是差了一些。”
许长安缓缓吐一口气:“皇上,我换下来的衣裳里,有我的荷包、簪子……”
荷包倒也罢了,只是那荷包里有东西。
皇帝神色一顿,声音低沉:“你是要荷包,还是想要里面的银针?朕劝你趁早息了那些心思。”
“我……”许长安出言解释,“那银针是我一直随身带着防身用的……”
“你人在宫里,用不上那些。”皇帝沉声打断她的话。
忽有内监匆忙来报,说是小殿下来了。
许长安双眼登时一亮,下意识看向皇帝,将荷包一事暂时搁下。
“让他进来吧。”
皇帝话音刚落,文元就由一个年长宫女牵着手稳稳走了进来。
“阿娘——”
他换了一身衣服,脖颈里还挂了一个长命锁。
许长安眼眶微酸,快走几步上前:“文元。”
将孩子揽在怀里,细细查看,见其并无任何不妥,她才稍稍放心一些。
“娘。”文元甜甜唤了一声,又伸臂抱一抱母亲,这才转向父亲:“爹爹,父皇。”
昨天晚上,那个漂亮的皇祖母给他讲了好多,说他爹爹是顶顶厉害的人,还说了爹爹小时候的事,还问他在湘城的生活。他们聊到很晚打哈欠了才睡觉,他脖子里现下还挂着爹爹小时候戴的长命锁呢。
因此这会儿看见爹爹,文元的眼神中不由地就带上一些亲近孺慕之意。
果然皇祖母说的没错,他陪着皇祖母,爹爹陪着娘。
皇帝缓缓走过去,自许长安怀中接过文元,故意向上一颠。
文元最喜欢这样了,当即咯咯而笑,伸臂去抱父亲:“还要。”
皇帝果真将他向上作势一抛,手却一直牢牢抱着他。
——这是一个假动作,他又怎会真让文元脱手?
可许长安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小心一些,当心摔着。”
瞥了她一眼,皇帝竟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他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家三口。父亲陪着孩子玩闹,母亲在旁边不放心,出声提醒。
只可惜,她对他从没半点真心。
思及此,皇帝胸口一刺,笑意微敛,不再故意颠文元,而只是抱在怀里,慢悠悠问:“文元的生辰是四月底还是五月初?”
文元伸出四个手指头给他看:“四月二十八,父皇笨,这个都不知道。”
许长安连忙低声告诫:“文元,不要乱说。”
她惧怕天子之怒,也怕皇帝恼了文元。尽管现下皇帝对文元的态度还不错。
“四月二十八……”皇帝略一沉吟,“启蒙了没有?”
许长安定了定神,轻声回答:“进京后请了先生教他认字,闲暇时候跟我学认药。”
她和父亲都以为,文元将来会继承许家金药堂,所以早早便教他认识药材。在湘城那会儿,因为文元还太小,没特意请先生,都是由她或是父亲教认字的。
“学药就不必了,宫里自有太医,还有御药房,用不着他亲自学。”皇帝缓缓说道,“至于先生,你能请到什么先生?朕改日从翰林院挑个学士亲自教他。”
许长安心中微涩,她现在无法掌控她的人生,连文元的未来也成了未知。
皇帝额头抵着儿子的脑袋,逗趣一般问:“文元想不想学骑马打猎?”
文元笑得灿烂:“想啊。”
“等过年以后放晴了,父皇教你。”皇帝碰了碰儿子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