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瘸的。
她有些惊讶,看向陈谕。
陈谕道:“你猜他多少岁?”
陆嘉鱼摇摇头。
“十七。”陈谕道:“比我还小半岁。小时候我们也住一个院子,他爸是个赌徒,又烂酒,每次输了钱回家就打老婆孩子,阿城从小就瘦弱,每次他爸打他妈,他都挡在面前,每次都和他妈一起被打得半死。有一次他爸在外头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回家发疯差点把他妈打死,阿城去跟他爸拼命,他那条腿就是那天晚上被他爸活生生打断的。”
陆嘉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震惊地看着陈谕。
陈谕道:“很惊讶对吗?这种例子并不少见,这世上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
他看向阿城。
阿城拖着一条腿在店里忙碌。
陈谕又回头对陆嘉鱼说:“一直到阿城十四岁那年,他爸吸毒过量,暴死在外头了。阿城原本以为,他和他妈终于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了,谁知道他妈妈又病了。他十四岁就出去打工,熬了好多年,还是没能救回他妈妈。前两年他回到南城,自己支了个小吃摊讨生活,攒了点钱年前才开了这个大排档。”
“你当大冬天这么晚他为什么还要开着店,明明也没有客人。”
“不过是因为就算回到家,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不如守着生意,还有个盼头。”
陆嘉鱼震惊地看着陈谕,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陈谕这时候才回归正题,说:“陆嘉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惨?可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活得很不容易,要我说,我觉得我妈也挺惨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不肯改嫁,一个人拖着我长大。”
“可你看她,不也每天在努力生活吗?”
“你看阿城,如果不是有一个那样的父亲,他现在应该是一个健全的人,跟我们一样在学校里读书,能努力奔一个好前程。”
“所以你看,跟阿城比起来,我们是不是已经幸运很多了?至少我们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陆嘉鱼看着陈谕,忽然一下子就哭了。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了出来,她坐在矮凳上,放声大哭。
陈谕看着她哭,也不劝她。
阿城过来看,想问发生什么事,陈谕也摇摇头,说:“不用劝,让她哭。”
这天晚上,陆嘉鱼放声大哭了很久。可这一顿哭,也让她久压在心中的情绪彻底地发泄了出来。
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平静很多,和陈谕并肩走在巷子里。
也许是到年底的缘故,巷子里还有小孩儿在玩仙女棒,拿着手中挥舞,在黑夜里亮闪闪的很好看。
陆嘉鱼有些羡慕地多看了一会儿。
经过一间小卖部的时候,陈谕忽然走过去,跟里面的老头打招呼,“爷爷,还没睡呢?”
里面的老头笑呵呵地道:“年底了,儿子女儿们都回来了,在里头打麻将,且早着呢。”
陈谕道:“给您拜个早年。”
李大爷乐呵呵的,说:“倒是你,明天不上课啊,这么晚还在外面。”
陈谕道:“明天休周末,刚吃完宵夜。”
他一边说一边摸钱,“我买几根仙女棒。”
李大爷这会儿已经看到了慢吞吞挪过来的陆嘉鱼,看到她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打趣道:“哟,小姑娘哭鼻子了,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
陈谕嗤地笑了一声,说:“我哪儿敢欺负她啊,哭起来没完没了,哄都哄不好。”
陆嘉鱼抿唇笑。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李大爷拿着一把仙女棒出来,陈谕全买了。
李大爷乐道:“还说没欺负人,没欺负人,用得着买这么大一把仙女棒哄?”
陈谕无奈,“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