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下值的时候, 平常崔珩总要晚一些,今日走的却颇早。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悠悠地动了起来。
崔珩阖着眼正在休憩, 隐约听见后面有李如风的叫声,嘴里似乎嚷嚷着“钥匙”。
什么钥匙?李如风一贯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崔珩微微后仰, 以为他是把钥匙弄丢了,并未在意他的话。
但心神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脑子里仿佛有小虫在啃噬,崔珩抬手揉了揉眉心。
然而手一抬, 他才发觉手中冰冰凉凉的握了个物件。
——正是那宅院的钥匙。
他何时把那钥匙拿过来了?
崔珩目光凝聚,紧紧地盯着那串钥匙, 仿佛看到了隐藏在心底的恶念。
他不想放手,不想放过陆雪衣,想把她藏起来, 只让她对自己一个人笑, 一个人哭。
这念头如此强烈, 强烈到在他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把钥匙抢了过来, 牢牢地攥在手里。
他大概真是疯了, 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崔珩闭了闭眼,冰凉的钥匙锯齿深深的扎进他手心, 扎的他手掌发疼。
过了许久, 他深吸了一口气, 才将那钥匙收拢进袖中。
***
凝晖堂
郑琇莹走的太过安静, 甚至都没来凝晖堂辞别, 大夫人心神颇不安定。
毕竟曾经是大郎的未婚妻子, 又差点许给二郎, 就这么不辞而别实在太过蹊跷。
大夫人细细回想了一遍,忽然想到大郎回来时曾说是陆雪衣从庙里回来后于街市上偶遇了他,出手将他买下来的。
但那次供奉长生牌位,大夫人记得清清楚楚,郑琇莹也是去了的。
陆丫头不认识大郎也就罢了,郑琇莹不该认不出来,难不成,她是有意不救?
大夫人动了心思,于是派人借着奖赏的名义叫了陆雪衣过来。
果然,三句话一套,陆雪衣便被套出了话。
大夫人当即怒不可遏,暂且让陆雪衣到偏厅歇歇,叫了大郎回来。
雪衣也不明白,当听到崔璟是为了替她和崔珩遮掩,才放了郑琇莹离开后,心里极不是滋味。
下了马车,崔珩回府后,正过来凝晖堂给母亲请安,路过偏厅时眼前一闪,却忽然看到了陆雪衣。
今日一整日他脑中都是陆雪衣的样子,这会儿她当真出现在眼前,崔珩反倒停住了步。
“二公子,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大公子正和夫人说话,要不要我进去通传一声?”周妈妈一回头便看见了那站在门口的人。
“不用,我在这里等等。”
崔珩敛了敛眼神,抬脚进去。
这偏厅不大,他一进来,雪衣顿觉空间逼仄了起来,迫于礼法,不得不起身同他行了礼:“二表哥安好。”
崔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神态自若。
可落座后,他撇了撇桌上的杯盏,忽然对周妈妈道:“茶凉了,你去沏壶热的来。”
“奴婢这就去。”
周妈妈没多想,拿起托盘便走。
可雪衣太熟悉崔珩的手段了,他分明是要支开女使。
雪衣现在与他同处一室便说不出的心慌,她抬脚欲跟上:“周妈妈,我也……”
她刚站直身,崔珩却忽然按住了她的肩。
雪衣伸手挣了挣,崔珩却按的更紧。
“陆娘子,出何事了?”
周妈妈已经走到了门边,回头问道。
隔着一道屏风,周妈妈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你放手。”雪衣被按的动也动不了,她低头,嗔怒地瞪了崔珩一眼,崔珩手上一用力,反倒把她带的更近。
雪衣实在挣不开,没办法只好敷衍了周妈妈一声:“没事,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君山银针?”
“有的。”周妈妈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