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落到耳后,雪衣哆嗦了一下,却仍是垂眼,将那环在腰上的手掰开:“不了,明日还要去九娘子那里,不好叫人看出来。”
崔珩被拿开手,掀了掀眼皮:“那我让人送你。”
“也不用,我自己可以,往常习惯了。”雪衣平静地道。
“习惯了”三个字明明轻描淡写,落到崔珩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崔珩看她,灯光一照,才发觉她的脊背单薄的如纸,但却格外的韧,像她的腰一样,怎么折都能矫回来。
崔珩有一瞬间没再开口。
雪衣便趁着这片刻推开他走了出去,将兜帽的披风一罩上,连头也没回。
更深露重,推开的门留了一丝缝没关上,从外面透了丝丝缕缕的凉气进来。
崔珩站的指尖微微发凉,眉间却控制不住的生烦。
“多加些冰。”
等人走后,他沉声吩咐道,转了身欲歇下。
秋容道是,便往三个冰鉴里都加满了。
但崔珩一躺下,心火仍是在烧,连枕上仿佛还残留着她的香气,让他更烦了。
伸手一摸,那浸透的枕巾尚未干。
她那会儿当真是哭的厉害,床单都能拧出水来,脸颊被一来一回,磨的发了红。
阖着眼睡了片刻,崔珩仍是睡不着,便起了身到了书案前。
随手一翻,却在案上找到了一本陆雪衣遗落的乐谱。
不是说明早要去九妹那里?
连这种东西都能随手丢下,她还真是不长记性。
崔珩翻了翻,只见上面勾了数十个墨圈,一旁用簪花小楷写着自己的困惑。
他只是看着,脑中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少女托腮倚在窗前,似是在沉思&3记0340;样子。
原本他若是不动怒,陆雪衣应该又会像从前一样讨好地凑过来,变着花样声音清甜地询问他。
可今晚她却是哭着离开的。
崔珩莫名想起了那晚上她主动凑过来的吻,下颌处烫了起来。
陆雪衣真是有本事,笑和哭都能弄得他心烦意乱。
她哭成那样,的确是极为委屈的,他罚她有错么?
可谁让她欺骗在先。
他有何过错?
最多是重了些。
崔珩凛了凛眉眼,薄唇紧抿着。
却又不自觉地坐下,在她勾出的地方提笔一一写了笺注。
黎明时分他起了身,过后山,进了陆雪衣的厢房。
他身手本就好,晴方纵使在外间歇着守夜,也丝毫没发觉他来了。
崔珩搁了乐谱,走到了里间,帘子一掀,盯着她的睡颜看。
这屋子里的冰早已用完,雪衣大约是觉得热,睡得并不安稳,手臂扯着薄被,双腿也在无意识地乱蹬着,轻轻一扯,拉扯到双腿,她又皱了眉。
崔珩站了片刻,想起了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当看到她床边的格子架上摆着之前送来的药时,又取了药,解开了她的衣带。
收拾完一切,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青色了。
趁着人还没醒,崔珩又回了清邬院。
雪衣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她尚有些不清醒。
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她忽地想起,昨日她原本要拿乐谱去请教的,可后来,她哪里还顾得上。
“不行,我得去把乐谱拿回来。”雪衣着急想下去。
“娘子,这乐谱不是在您手边吗?”晴方一边拧着帕子一边不解。
雪衣偏头,这才发现她着急的乐谱正躺在她枕边。
“怎么会在这里?”她蹙眉,难不成是昨日忘带过去了……
可翻了几页,当看到那墨圈旁边简略但有力的字迹时,她忽然明白过来。
不是忘记带过去,是二表哥来过了。
“娘子?”晴方见她失神,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