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暮色沉沉的坠着,车厢里光线愈发暗淡。
崔珩背窗而坐,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雪衣全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是隐约觉出那双眼似乎有些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雪衣微微蜷了手,抿着唇有些不解:“二表哥何出此言,我……我是有哪里得罪表哥了吗?”
她声音又轻又细,眨着眼茫然地看着他。
崔珩看着她小心翼翼抬眼的样子,忽有些语塞。
这位表妹虽是个有贼心的,但从她为了博好感自己撞伤额头,又日夜抄画这些拙劣的手段来看,她大概根本不懂怎么去撩人。
仔细推敲起来,以她的年纪,她大约连男人也没见过几个,才会一开始见到他便往他身上扑,见到李如风又觉得这是个好接近的。
根本不懂得男人的阴暗心思。
崔珩双手随意叠在膝上,微微倾着上身,并未应答。
雪衣半晌没听到回音,愈发紧张,细细思索了一番,她看着二表哥微倾着身端坐的样子,终于有些明白了
——难不成二表哥是因久坐腿麻了么?
应当是这个缘由了。
毕竟大表哥被她抱了一路,一直都正襟危坐着,难免会累。
雪衣贴心地凑过去:“那二表哥需要我帮忙么?”
崔珩盯着她,薄唇微启:“帮忙?”
“嗯。”雪衣轻轻点头,声音诚恳,“二表哥毕竟是为了我,我自然要知恩图报。”
“哦?”崔珩喉间逸出了一丝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表妹打算怎么帮?”
一贯神情淡漠的二表哥突然笑了。
雪衣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着开口:“……按一按?”
崔珩盯着她清透的双眼,一时不明白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交叠的双手上下换了换,淡淡地问她:“如何按?”
按摩还能怎么按啊?
自然是用手按。
雪衣思忖了片刻,疑心二表哥是担心她不懂装懂,又解释道:“我有经验,定然会让表哥满意。”
“你有经验?”崔珩唇边的笑意凝住,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是啊。”雪衣不明白二表哥为何这般看着她,她被看的头皮发紧,连忙解释,“我阿娘体弱,时常腿麻,我替她按摩了数年,的确颇有些经验。”
“原来,表妹是以为我腿麻了?”崔珩交叠的手一松,前倾的身体慢慢坐直,神色不明地掠过她。
“难道……难道不是么?”雪衣仰着头看着他。
大约是觉得自己猜对了,她眼中颇有些得意,双眸亮晶晶的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崔珩哂了一声,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再回答,而是扯了大氅一披径直起身下了马车。
雪衣还没反应过来,二表哥便长腿一跨,利落地直接下了车,只余他下车时拂动那车顶上的香囊搅动起的淡淡苦柑橘香气萦绕在鼻尖。
雪衣有些懵,一掀帘子见二表哥步伐稳健,背影挺拔,丝毫没有腿麻的症状,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既不是腿麻,那……二表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又为什么那般对她笑?
雪衣一脸茫然,只好跟着下了马车,脑子里乱糟糟的回了梨花院。
杨保跟在一旁,也觉得莫名其妙。
先前公子生气倒是好理解,毕竟这位表姑娘在攀附他的时候还试图去引诱李郎君,着实是个不安分的。
但眼下公子又为何不生气了,反而笑了呢?
这疑问直到回了清邬院后,公子要了冷水,在净室了浸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他才终于解了开。
看来这个表姑娘还真是个有手段的。
连公子这般清心寡欲的君子这数日来也被她勾起了几次火气。
不过公子的异常只持续了一晚上,第二日晨起后,他又如往常一般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