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从地下党成长起来的文史专家,当代中国青铜文物鉴定首屈一指,号称‘青铜鉴定第一人’,他曾凭借自己的眼力,为沪上博物馆收集了数以万计的珍贵青铜器,其专著《中国青铜器研究》、《中国青铜器》,更是开创了全新的中国青铜器分期体系。”王老爷子笑道:“这都是多少年里练就出来的本事儿了。为什么熊传薪听老马一说也没有丝毫的怀疑?根子在这儿呢。”
演播厅里的众人都生出敬仰之情,哪怕周至已经完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一样和众人相同的心情。
“后来根据老马讲述,他当时是靠着三个方面,有了这个推断,其一,器盖与器身铭文基本一致;其二,器盖与器身的形制特点吻合;其三,皿方罍的纹样很有特点,其上的兽面纹极为特殊。”
“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多方委托海内外的朋友对皿方罍的流转过程进行了线索搜集,岛国有一个学者叫梅原末治,在一九三三年出版的《支那古铜精华彝器部》中也著录了此器,称其为巴黎卢氏所藏。根据这条记录我们开始倒查,最终确定,皿方罍先后流转于包尔禄、姚叔来、卢芹斋等二十世纪早期知名的古董商之手。”
“皿方罍从长沙到上海,器身的第一位收藏者,是英国商人、收藏家包尔禄。这个人是出生于上海的中德混血儿,在做贸易的同时,还收购大量中国艺术品。他以八十万美元购得器身,获知器盖尚在湘省后,又以十四万银元的价格托石瑜璋代为购买。”
“石瑜璋经受不起金钱诱惑,于是冒险回到桃源,不料被当时贺耀祖的军队抓了个正着,不仅入狱一年,还被罚款一万两千银元才获释放,也算得到了报应。”
“石瑜璋失败后,包尔禄并未就此罢手。没过多久,他又托人直接找到周磬,欲以二十万块银元购买方罍盖,但周磐也不好相与,狮子大开口,索价五十万美元,终未成交。”
“到了二八年前后,此器收藏在姚叔来、卢芹斋手中。他俩都与民国四大元老之一张静江脱不开关系。姚叔来是张静江的妻弟,卢芹斋则是张静江的仆人。”
“张静江最早在巴黎开设‘运通’公司,售卖中国古董,将收入资助辛亥革命。革命成功后张静江回国,而卢芹斋留在法国,成了国际著名的文物贩子,他干下的最著名的事情,就是将昭陵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卖到国外。”
“乱世无法度,因为公诉、惩罚对他缺乏约束而且于法无据,他不仅逃脱了法律制裁,而且更加有恃无恐,甚至问心无愧地飘飘然起来,还自诩为发扬中华文明的海外使者。我们到今天许多海外无从追索,卢芹斋乃是罪魁。”
“其后皿方罍的罍身通过卢氏流转到了日本收藏家浅野梅吉那里。根据新田自述,他在一九五零年在浅野那里看到此器,就爱不释手,以重金购得。”
“为了弥补无盖之憾,他还曾在英国佳士得拍得一春秋时代的方形器盖,但盖的大小、纹饰、颜色均与原罍身不符,只得摆在旁边。”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是双方开始接触了。
新田立刻给熊传薪去信,索取了罍盖的相关尺寸,熊传薪收到马承源的消息后,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将盖子的尺寸报给了新田。
新田核对后发现,湘馆藏的方罍盖正好可以盖上他私藏的方罍身,于是立即飞到湘省。当八十高龄的新田亲眼看到方罍盖时,当即确定了,这就是方罍的盖子。
接着,新田邀请湘馆两任馆长,高至喜和熊传薪访问岛国,在新田家的一个多星期里,他们仔细查看了器身的铭文、纹饰、铸造工艺,并对大小尺寸等做了记录。
宾主双方彻夜畅谈,话题始终围绕着同一个主题——这件分离了半个多世纪的皿方罍,应早日团圆。
可是怎么团圆呢?新田重复着他可以重金购买方罍盖的想法,湘馆则动员新田将方罍身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