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塔中, 谢清韵睁开了眼睛。
无数锁链顺着向天塔的墙壁延伸过来,紧紧地缠住佛子的身体,白色袈裟犹如被巨蟒缠绕, 他垂着头,睫毛缓慢地颤动着。
他的冷汗顺着脸颊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沾湿了地面。
“你做了什么, 佛子?”墙壁边,寂言长老站在阴影之中, 他沉声道, “你已经百年没有失衡过了, 为何会又忽然心境不稳?”
佛子没有抬头。
他喘息着,视线虚晃, 注视着身前地面阵法的花纹,仿佛没有听到长老的质问。
“没什么。”过了半响,他轻轻地开口。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在老朽离开的这段时间, 私下见了谢君辞?”寂言长老蹙眉道。
“够了。”谢清韵垂着眸子, 他道。
“你又是没有听我的话!你明知道你和谢君辞的力量相互抵触厌恶,靠近彼此时间长了便会容易失衡, 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寂言长老怒声道,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将天下苍生放在心里了吗?”
嗡——
以佛子为中心的力量激荡了起来, 扰乱得锁链哗啦啦直响, 塔身晃动, 低沉地嗡鸣着。
“够了!”谢清韵猛然抬起头, 他咬牙道, “出去!”
看着年轻的佛子额间天眼红纹闪动, 威压震得自己身后塔身不断闷响,寂言长老喉结蠕动,有了些犹豫。
“……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寂言长老说着,才悻悻转身离去。
大门厚重的关闭声响起,整个塔内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寂静。
谢清韵重新低下头,他深深地喘息着,冷汗不断落在身下的阵法上。
他额头上的天眼红纹如同藤蔓般想要向着周遭扩散,却又像是被塔的力量所镇压。 天理之力就这样不断在有序理智和失衡爆发中来回撕扯,谢清韵的身体不断地向着地面坠去,若不是铁链束缚着他的手臂,恐怕早已失去平衡。
谢清韵已经太久没有来过向天塔了,他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今夕何年。
‘你的天理之眼,是为了万物苍生而觉醒的力量。’两百年前,中年寂言长老沉声道,‘唯有大爱者,心怀苍生,方能驾驭天理之力。你能做到?’
‘我能做到。’
‘永断私念,再不为己,公而忘私才能保持天理之力的稳定,你能做到?’
‘……’
‘谢清韵,你能做到吗?’
锁链中的少年长发散乱,他抬起头,眼眸迷蒙,他薄唇微张,胸膛起伏,像是溺水的人喘不过气。
“我做不到。”他声音嘶哑地说,“我全家一百余口人全部死绝,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做不到!我的幼弟与我分别在外,我做不到,我——”
红纹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迅速蔓延着,他咬紧牙关,大脑疼痛欲裂,冷汗顺着脸颊不断地落下,他淹没在自己汹涌的力量之中,整个塔身嗡嗡作响。
“你感受到了吗。”寂言长老沉声道,“世人以为双生子之力,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若大爱无私,天理之力可助你万世太平。可你若是动情,这份力量便是你的枷锁,它会反噬你,吞没你——好也会变成坏。”
少年仰起头,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尖锐地崩溃道,“我不要,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天鹤城,我不要这个力量,我也不要做佛子,让我死——”
“难道你要抛下谢君辞吗?当日是你放走他,若未来有一天谢君辞若入魔,这世间只有你能杀了他!这是你的责任!”寂言长老厉声道,“你的家毁了,可是你活着,你可以救更多的人,让更多黎民百姓幸免于难,好好地活下去。你明明能做到这些事情,你拥有世间最强大的血脉力量,谢清韵,你真的要寻死吗?!”
少年原本涣散的眸子逐渐重回清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