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爱卿!”
延平帝的数声轻呼,把盛苑的思绪从文册上唤了回来。
“陛下,臣无状了。”盛苑眨眨眼,勉强把刚刚胡乱衍生的思绪拢到一起,缓缓按下。
延平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着紧、不着紧!文臻爱卿看文册而忘我,说明朕的辛苦没有白费。”
言罢,他看向盛苑的眼眸,语气平淡的好像说着家常话:“文臻以为古人所云‘主少国疑’,此言其理何在?”
盛苑闻声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皇帝那略显宽大的袍服,顿时惊悚寒气从脖子后面朝发顶蔓延,若不是她梳着发髻,只怕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陛下,主少国疑虽是古言,可实则是臣子无礼无义无德无能的借口;主幼,则监督之力难继,时久则容易放大奸佞之妄念,争权夺利之事一起,便此起彼伏纷涌而至;有争斗即有结党,既然结党则必然营私,朝廷臣子看重己利越于公道,那这天下各地又怎么不会有样学样呢?”
延平帝见盛苑把问题归于朝臣不守本分,不禁失笑曰:“文臻所言确有道理,纵看古今,多少朝代,其纲纪败坏,皆因帝王不能、或者不想挟制朝臣、厘清纲纪之故。
这样看来,那不能、或不想肃清纲纪、驾御朝臣的帝皇,又和一小儿何异?哦不,说不得,知礼懂事的稚儿还要强过他们许多呢!”
“陛下圣明!”
延平帝的话不好接,盛苑只能用标准答案附和。
“呵呵,圣明?嗯,也许吧!”延平帝却不好打发,这不又接着问起来了,“那爱卿以为,君主尚幼,当何以维持纲纪,令朝堂平稳,社稷安然呢?”
“……”盛苑听闻,不由自主咽了咽嗓子。
此刻的延平帝在她眼里,就是个不稳定的炸弹。
还是个主动朝她滚的炸弹。
这大楚朝堂是真就没有能臣了吗?
何至于揪着她这个小小的户部侍郎问个不停!
这是她能肆意大论的吗?!
皇帝活着就讨论储君上位后的事宜,她是有多憨才能大大咧咧的有问必答啊!
内阁有那么多的重臣能人呢,都是能提供情绪价值的高手,找他们聊聊不好吗?
非要找她这个无辜的小侍郎说?!
难不成非要让她瑟瑟发抖才能满意?!
……
郁闷却不能表露出来的盛苑,一边儿在心里使劲儿怒骂,一边儿整合着要说的言语,语速略慢的回应着延平帝:“陛下既然问起,臣只能斗胆妄言一二,若有不适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其实说起来,延平帝还真没看错盛苑。
虽说她都清楚都明白,可真问到面前了,她是真能用实际行动演绎何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规制。”在听到延平帝说出“今日所言概不追究”后,盛苑不假思索的说了这两个字。
“规制?”延平帝咂摸了片刻,示意盛苑继续。
“陛下,臣曾于民间见过一个木匠,他铺子里的家具、木制品制作的又快又好又规整,因着薄利多销,虽说是镇上的铺子,可县里的人专程前去订购的也有不少。
臣见过数次外镇人专程前去订购,好奇之余不由前去请教,那匠人夫人是个好客的,见臣好奇就带着臣到制作的地方瞧了瞧。
那时臣才晓得,原来,这间木匠铺的制作是有专门流程的,谁凿榫卯、谁去打磨、谁管设计、谁去调整、谁来组装、谁去校验……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几乎不用那个当师父的木匠过多操心”,就能保证既定的家具制品又快又好的出货。
盛苑说这些时,延平帝听得认真。
听到最后,他说:“这是各司其职!嗯,各司其职好的很啊!若是所有臣子都能懂得这个道理,可以各司其职、不干涉旁人的职责和选择,朕也能轻松许多。”
“陛下英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