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清洌,甘醇如酿,自九天虚空而临,沿星辰环绕的山巅流动,贯穿浩瀚起伏的云海,一路往下奔涌,吹过半山腰一株洁白无瑕的璎珞树。
“叮叮咚咚……”璎珞树的巢楼画檐下,悬挂的风铃盈盈相碰,发出流水般的珠玉声。
巢楼是羽族独具特色的建筑,托树而建,以枝干为骨架,以花叶为表饰,造型层层叠叠,精巧幽美。
百来名羽族鲜衣华服,发结宝石,在巢楼门前排队等候。透过枝叶缠绕的格子窗棂,他们依稀望见绛紫色的夜光蕤帘子背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身影。
“卉族、水族、丘族、菌族、鸠刹族、天眼族……这十六个附庸部族,明年的岁贡减半成,巫族的岁贡再加半成,蜫族、鳞族的岁贡各加一成,其余诸族供奉照旧。”朱衣公子缓缓放下批示的银羽笔,搁在轮椅的扶手上,低咳几声,清瘦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嫣红。
他眉目柔和,仪姿彬彬,语声温文轻缓,像袅袅飘过案头的乌檀香。一张脸却出奇地苍白,白得近似透明,显得病恹恹的。
侍立在旁的鹤翎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捧上朱泥盒。朱衣公子拿起亮翅鹤的金印,蘸了印泥,在文书上落章。
鹤翎儿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吹干纸上的洒金墨渍,交给恭立在对面的羽人,来人行礼告退。
“下一位。”神秀耸立的璎珞树干上,浮出一张莹白的脸,发出清越明朗的声响。
一名身披灰色大氅的羽人悄然而入,脚步轻如烟雾,头脸笼罩在黑魆魆的兜帽里,像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幽灵。
他单膝跪下,以无比虔诚的姿势,低头亲吻朱衣公子的鞋尖。
“最近巫族有什么动静?”朱衣公子问道。
“和往年一样,他们一直待在天荒西部的皮母地丘,守着祖庭,专司垦荒生产,并无其它异动。”羽人的语声飘忽不定,忽轻忽重,令人辨不出他的口音。
“倒是能忍。”朱衣公子闭目沉思了一会,“我们扶植的句氏部现在如何?”
“有了我等暗中护持,句氏部在巫族权柄日盛,句氏部首领句容已升为祖庭的守护八巫之一。”
“继续分化巫族,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选几个杰出的巫族少年,给予重赏厚赐,允他们来我天荒中部修行。今年我又加了巫族半成的供奉,你留意一下他们的反应,及时禀报。”
羽人伏身领命,再次亲吻了朱衣公子的脚尖,鬼魅般飘然而退。
随后进来的是一名身着七彩羽翎官袍,须发皆白的鸽部老者。
“赐座。”朱衣公子神色一肃,微微欠身,“鸽老一路奔波,辛苦您了。”
“鹤相日理万机,比老朽辛苦多喽。”鸽部老者郑重还礼,关切地看了看朱衣公子,“鹤相千金之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朱衣公子一笑摇头:“同为羽族,谁又比谁金贵多少?鸽老更需保重身体,为我羽族大业费心尽力。对了,燕、楚两国目前战况如何?”
“两个月前,大燕国主慕容观亲自领兵,统率草原各部,总计八十万大军,杀入大楚边境。六日前,慕容观亲手斩杀楚军大将军尉维,燕军攻破大楚的玉门关天险,长驱直入境内,现已杀至湘州城外。据我方探察,慕容观已入炼虚合道高阶,相距巅峰也仅余一步之遥。”
“慕容观的野心不小啊。”
“他应是得到了魔门的鼎立支持。大楚的道门若是出手,自有魔门应对。而晋楚两国虽有盟约,但大晋的道门忙于应付佛门,大晋朝堂也被卷入佛道相争的风波,均都无暇援助大楚。”
朱衣公子淡淡一笑:“慕容观还得到了我们羽族的默许,不然他安敢大举入侵楚境?”
鸽部老者闻言一愣:“鹤相您难道……”
“不是我。”朱衣公子轻轻叹了口气,“大约半年前,鹰霄羽鹰天柱那边,秘密接收了一批大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