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应该不是。”黄粱皱眉说道,“他应该是采用了某种方式,来规避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他总不能飞起来吧?想太多。”王轩不以为然的说,“我是看出你小子的毛病了,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得极其复杂。”
“我只是——”
王轩摆摆手,阻止了黄粱的辩解。“吕峰只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过得比大多数人要惨,仅此而已。他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万事万物的诸葛亮,你别太看得起他。事实有时候不是环环相扣,小说才需要讲逻辑,现实可不惯着你逻辑不逻辑的。要我说吕峰和李亮鹏的死没关系,他也不是专门奔着李亮鹏来的,这俩人相遇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就这么简单。”
黄粱最终还是把‘可是’咽回肚子里。他清楚与王轩在大马路旁争论个面红耳赤的毫无意义,这位头发灰白的老刑侦或许没听过‘奥卡姆剃刀’这几个字,但他却是这一质朴定律的坚定拥护者。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复杂,往往最直观、最简单的才更接近事实。
黄粱心中很清楚,此刻的挫败感来源于茫然。只要脚印之谜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就无法进一步探究李亮鹏之死的真相。
他眼前再次浮现出吕峰冷若冰霜的目光,他并不了解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不了解他,对他们双方而已,彼此都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但在一件事情上他们达成了无声的共识:
我们都心知肚明是谁杀了李亮鹏。
乘坐出租车回家的路上,黄粱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张敏的照片出神。这张照片是一张工装照,照片中的张敏穿着纯白的护士服,嘴角露出僵硬的微笑,眼神看起来有几分茫然,她似乎并不习惯面对镜头。
实事求是的说,张敏的长相称不上惊艳。五官端正意味着没有突出的优点,不过她的确很耐看,盯着看得时间久了,会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淡淡的暖意。能让陌生人感受到温暖的护士,一定会很受患者欢迎吧。吸引李亮鹏的就是这种特质吗?
谁知道呢。对于李亮鹏那样习惯于肆意妄为的人而言,粘花惹草与其说是出于欲望和冲动,不如说是基于好奇。就像是一位吃过全世界米其林餐厅仍不满意的老饕餮,即便有人拼死阻拦,仍义无反顾的想要尝一尝狗屎的滋味,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没吃过,好奇。
黄粱并不关心李亮鹏的生与死。这颗住满了愤怒人类的蓝色星球上生活着七十多亿他的同类,其中一个的死他一点都不在乎。但如果有人耍他,把他牵扯进一桩谋杀案的话,黄粱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无关于正义,完全是个人恩怨。
接下来的一周,因为找上门来的一件委托,黄粱只能把李亮鹏和吕峰的事情放下,去专心处理力所能及的工作。
处理委托的过程一如既往的遭遇了一些小波折,不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对于黄粱而言,只要不闹到进医院,他都认为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
完美的解决了委托人的问题,再次闲下来的黄粱不得不重新面对吕峰给自己出的那道难题:脚印去哪儿了。
黄粱想出一个个设想,然后又亲手将它们全部推翻。位处于人烟罕至的一座小木屋和无法精准预测的降雪给这道难题添加了太多的限制条件,在无法撼动的条条框框之内,黄粱完全找不出解题思路。
在不止一次的想要放弃挣扎后,一个安静的下午,心力憔悴的黄粱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头顶天花板发呆,他现在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不想做,哪怕是动一动手指。
在茶几上摆放着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呈现着那两道让黄粱恨得咬牙切齿的脚印。印在如白砂糖般纯净的雪地上的脚印仿佛是两条蠕动爬行的蟒蛇,多少细了点,但丝毫不影响它们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