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是被家人抛弃的人。”黄硕先一步走出电梯。父子俩默默的走过疗养院宽敞明亮的大厅和接待处,走进了明媚的阳光下,向着停车场走去。
等四周没人了,黄粱接着问道:“他被抛弃了?”
“他是偷渡来到这个国家的。”黄硕说,“而且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连一个外文单词都不会说。他一开始只能和野狗抢垃圾桶中的残渣过活。”
“他不是自愿的?”
“不是。”黄硕说,“他是家中的二儿子,上面有一个大哥,下面有两个妹妹。周万泽的父母毫无疑问,更加看重家中长子。”
“即便是父母也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黄硕侧头看了黄粱一眼:“如果不是你妈妈去世得早,你或许也会有弟弟或妹妹。”
“真是太遗憾了。”黄粱没有看向父亲的目光,他不想和身旁的这个男人谈及那位早已经模糊不清的、本应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两人默默的在花丛中走了一会儿,黄粱叹了口气,接着讲述道:“周万泽的大哥酒后失手杀了人。他侥幸逃脱了,但是发生这种事情躲是躲不了。所以和大哥长相相似的周万泽就被推出来顶罪了。”
“让我猜猜。”黄粱用讥讽的语气说,“老大品学兼优,老二游手好闲,是不是这样的兄弟?”
“差不多吧。”黄硕苦笑着摇摇头,“偷听到父母商量让自己替大哥顶罪的对话后,周万泽连夜逃离了村子,他老家在沿海的一个落后的小渔村里,世世代代都靠打鱼为生。他大哥是村里为数不多上过高中的人。周万泽则是小学都没念完。扯远了。逃离村子后,周万泽深知自己必须彻底消失,不然的话自己难逃一死。”
“所以他就偷渡了?”
“嗯,他设法混进了用来运货的集装箱中。和几十个人一起挤在黑漆漆的狭小空间里。食物和水严重不足,更要命的是空气。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没能活着踏上大洋彼岸的土地。”
“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六十多年前?”黄粱惊呼出声,“那个老腊肉多大岁数啊?”
“老腊肉?你形容得倒是贴切。八十九岁。”
“......我还以为他一百多了呢。”
黄硕感慨道:“他健康的时候与你刚刚看到的那副模样完全不同。五年前他还是一个精神抖擞的人,病来如山倒啊。”
“因为家人背叛了自己,所以周万泽才如此痛恨自己的血亲?”黄粱点点头,“很好,一个疑惑解答了。”
“你还想问什么?”
“父亲,他是如何发家的呢?”
黄硕语气淡漠的说:“命也运也。小财靠道,大财看命。他做了几场豪赌,赌赢了,就这么简单。”
“好吧...原始财富的积累通常伴随着罪恶与血腥。”
“你知道就好。所以这笔遗产是一笔被诅咒的财富。我认同周万泽方才的那番话,获得遗产的人终将会搭乘通往地狱的火车。”
“因为财不配位、必生事端吗?”
黄硕默默的解开车锁、拉开车门,父子俩坐进这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后,黄硕缓缓的开上了通往公路的僻静小道。
“我见过太多比从天而降的财富砸的晕头转向的人。”黄硕半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轻易得来的巨额财富往往伴随着危险。”
“与我无关。”黄粱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说道,“我的任务只是在国内找出周万泽的近亲而已,剩下的时候就是您的工作了,父亲。”
“你最好时刻保持警惕。”
听出父亲语气中的异样后,黄粱立刻睁开眼睛看向他:“......是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