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一些,他把头轻轻的歪向一边,看着窗外的月色说道:“我知道医生都是好人,你们总想着怎么救人。” “我们镇子上的那个全科医生每天都比收割季节里的拖拉机都要忙,按理说,一个人忙成这样,肯定不希望还有别的活找上他,可他总是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告诉他。” “他是个好人,帮了很多上了年纪的农夫,让他们能继续回去干活,其中也包括我爸爸,他是个挺严肃的人,但我还记得他听说我哥哥是史蒂芬·斯特兰奇的时候脸上惊讶的表情。” 席勒垂下眼帘笑了笑说:“的确,斯特兰奇是外科医学界的传奇,他被写进了所有涉及到知名外科医生介绍的著作当中,他主刀的手术还进了教科书,哪个医生不想见见这位上帝之手呢?” 维克多笑的很厉害,就像常见的农夫那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显得纯真又憨厚,席勒能看出来,虽然他和他哥哥关系一般,但他仍然以此为傲。 笑声停下之后,维克多用一种颇为真诚的目光看着席勒说:“你一定是他很好的朋友。” 席勒帮他整理被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他问道:“为什么?” “他是不是请求你过来劝我?” 席勒点了点头。 而维克多却轻轻的摇了摇头说:“你是不知道让他求人有多难,从一个偏远小镇一路考进纽约,又成为如此知名的外科医生到底有多难很难想象,但他从来没有求过别人——一次都没有。” 维克多抬眼看向窗外的星空,说道:“他总是一个人疯狂的努力,然后自己解决一切问题,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他曾告诉过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件他学不会的事,就是绝望。” 夜色越来越深,不时飘过的薄云让月光晦暗起来,房间之中的灯光依旧明亮,多年未曾出现在手边的练习用模型被从箱子里拿了出来,一只手按在上面,等准备工作做好后,一连串快到几乎看不清的缝合动作像灯光之下翩翩的蝴蝶。 对医学生来说,表皮的基础缝合并不难,而对外科医生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但由这双手做出来时,却能让人自缝合血肉的血腥联想之中看出许多流畅的美感来。 一遍又一遍,直到月落星沉、红日初升。 当缝合线被抽出来之后,模型的表面没留下任何额外的痕迹,再把模型放回箱子里之后,他独自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日出,就像无数个苦修的夜晚结束时一样。 一片漆黑的国道上,一辆特殊的低温运输车正在朝着纽约疾驰,全神贯注驾驶汽车的司机并没有发现车身周围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 太阳自宽广的美洲大地的地平线上升起,运输车的背影消失在了纽约鳞次栉比的天际线上,晨雾缓缓散去。 维克多被推进手术室时,斯特兰奇已经穿戴整齐,席勒无法透过帽子和口罩的包裹看到他的表情,但仍能感受到他比以往更加平静。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上,移植手术的过程漫长的超乎了任何人的想象,光是站在门外,就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手术室内外都很平静,直到窗外的光线由明转暗,手术室里才像突然沸腾的水一样传出一些声响,有人嘈杂的喊着些什么,但听起来并不像是惊恐。 很快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护士们一起将病人推了出来,隐约之间,席勒听到了“手术很成功”、“又一次奇迹”之类的话,语气之中没什么惊喜,似乎是理所应当。 席勒忽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