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吃的,一分钱不要我的……我要送他去学校,他非不去……非要去酒店刷盘子……刷了一年多,凑够了钱给我,说他要上学——”
“小墨啊,小时候胆子可大了,爬树、掏鸟窝,抓蛇——”
“我也知道有很多孩子欺负他,但我没办法每次都去帮他……”
“有一次,他腿都给人打断了,愣是咬牙三天没跟我吱一声……还好我发现及时,大冬天的肉都烂了,医生说,要再晚一两天,他腿就得锯了!”
“那得多痛,我当时就在想,哪家的小孩这么恶毒……”老太太说到这里,眼里满满地心疼。
“他小脾气很大,但心地真的很善良……认死理,早年小区里有对夫妇看他长得好,夫妇家里有钱,但是只有个闺女,男的女的都结扎了,生不了。说是要领养他,各种证件都带来给我看了,说准备移民,我都给他送过去了,他愣是从机场自己一路走回来了,说,要给我养老……”
“我说,那好日子不过,你非要跟着我过苦日子,平时机灵劲儿呢?就不能……就不能跟着过去,等你以后出息了,再带我一块儿享福?”
“他说……他说啊——”
老太太说了好半晌,也累了,说着说着,就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脸上满满地都是笑容——她没说,这小子这辈子都没跟她吵过架,第一回就是为了她白小斐。
她其实到现在,还是觉得,陈子墨可以配更好的,但她白小斐也是真的是个好姑娘。
陈子墨背靠着墙,听到关于小时候自己的一些事,他一面笑了,可笑着笑着就感觉失去支撑,蹲了下来,捂着嘴呜呜哭着,直到白小斐出来,蹲到了他旁边。
他问,“要是两年前,奶奶接受治疗,是不是就会有机会……”
她犹豫半晌,“不一定,而且,太遭罪了……甚至有可能撑不到现在……”
两人在门口坐了半天,就回到了病房,坐在床边陪着老太太。
翌日一早,老太太醒了,还是挺精神的,但说话喘气已经有点难了。
医生警告不能再拆开氧气罩了,她叹着气,表示不得劲。
拉着两人的手,脸上和蔼地笑,“你们啊,要好好的,不要吵架……也不要闹脾气,有什么话,就摊开了说,知道吗?”
“人这一生,活的已经不容易了,要是一起的两个人还相互猜忌、互相不信任,就更难了,奶奶啊……大概见不到你们登记、结婚、看不到重孙子了……”
两人笑,只是眼睛有点忍不住,不时就得擦一下眼泪——
曹奶奶嫌弃死了,“……哭什么啊?人,不……不都得有,这么一遭吗?”
给两人说,“照片我……我早就拍好了,就放在柜子里……”
最后给陈子墨交代她后事……
第三天的时候,老太太自己站起来了,自己换了衣服,让两人带着去医院院子里晒晒太阳——等回到病床的时候,已经是出的气多过近的气了。
医生过来告诉两人,就在今天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恍惚了。
但没忘记摘下了手镯,套到了白小斐手里——
“这是我婆婆给我的,我带了一辈子了,本来想给儿媳的,但我不喜欢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老陈家的人了,以后,要好好的……”
老太太是傍晚七点十三分走的,很痛苦,但没有持续太久——
她最后说的一段话是,“别难过……好孙子,我只是去找你爷爷,找你哥哥去了——”
白天的时候已经联系了殡仪馆,订到了时间,至于曹奶奶的墓,她也早就买好了,在京郊。
两人就坐在太平间外,好半晌,陈子墨才瓮瓮地说,“要不是奶奶,我可能十二岁那年就死了……”
“其实曹奶奶也很可怜,曹爷爷是老兵,死在战场上,她那年才二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