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绶的目光穿越屋中烛光,直直投向了苏婼。那里头有缓缓掀起的波澜,似惊,似疑,又似惑然。 徐氏原本打算当个摆设,听到此处也不由吃惊:“张家和皇室?你哪听来的?” 她娘家虽非权贵,但也是土生土长的京中人,张家这么有名望,民间关于他们家的议论总是免不了的,她断断没有听说过。 苏婼微微摇头,仍等着苏绶回答。 “没有。”从苏绶口中吐出的两个字又慢又沉,像撂地的石头一样郑而重之。“张家祭祀的时候我看过他们的家谱,往上十代之中都未曾与皇室联姻,更不可能会是皇室支脉。” 苏婼点点头:“那,他们可曾有过擅长武功、或者喜欢配剑的祖宗么?” “张家世代耕读,从未有过行武的子弟,更别提擅武而配配的女子,你到底何出此问?” 苏绶此时虽然还是坐在榻上,但他的右脚屈在榻沿,腰身也已经支楞了起来。先前那三分酒意,倒像是变成了提神汤,促使他神思清明起来。 苏婼其实也预料到从他这里多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如果有,显然她不可能听不到半点风声,平时去张家,苏绶也不可能不给予些提点。 连苏绶都完全不曾听闻之事,真实存在吗? 苏婼心里怀疑。 可是吕凌却亲眼看到了。 沉吟半刻,她说道:“我确实是听到些风声,但我还需确认,待我心中有数后,再与父亲细禀。” 说完起身告退。 待徐氏送她出门,这边厢苏绶却也忽然下榻站了起来! …… 一大早接到苏婼送来的帖子看过,吕凌就淡定整好衣装,揣着两卷文章登上了马车。 打从与张阁老接触上以来,他读书之余的大部分精力就放在了如何傍上张家这条路子上——对的,“傍”上。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词,但他并不介意用在自己身上。 小时候住在远离京城的州县之上,虽然家境优渥,但他却也看多了地方上的弱肉强食。 也许旁人都在同情弱者,讨伐强者,他却不,看到那样的场景他只想为强。 恃强凌弱是可恨,但强者却拥有选择的权力,只有爬得更高,权力更大,才有资格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你有权有势了,当然可以继续恃强凌弱,也可以选择造福万民。 官之好坏跟权势本身是无关的,关乎人的本心。 所以他从来不介意展露自己的功利心,也不介意被窥破。能攀附成功也是他的本事,不是吗?要论真才实学,他又不是没有! 正因为他不蠢,所以摸不清底的坑,他不随便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