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漏入诸因（上）
寒冷的季节逐渐过去了。虽然这里四季并不分明，医院中又总是花木常青，他也渐渐感到了白日里的炎热。屈指算来，他在医院里住了两个多月。期间他两三次看见其他楼层的房间有灯光亮起，穿着护士服的人悄然往来；某个风声大作的雨夜，他被一声凄厉得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嚎叫惊醒；还有一次白日里的骚乱，据说是有外人试图溜进来。然而究竟是怎么情况，院长没有明说。
“情况不太好。”她只是这样简略地解释。
“这里要倒闭了吗？”
“不，是病人的数量多起来了。而且和你不一样，是攻击性很强的类型。安全起见必须要严格隔离。”
受了这个状况的影响，有一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没有再下楼。楼下的病房也不曾有护士以外的人出现。有时他会站在走廊上张望，想看看那些所谓的危险病人的面孔，却一次都没成功。院长依旧很忙，并且愈发显出憔悴和困倦。因为已经和她认识了一段时日，他终于忍不住问她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真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吗？”
“医院这边倒是还好，是外面的事情。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几家机构暂时需要我来管理。”
“可是，也不至于你这么累吧？”
“只是忙这段时间而已，坚持下就好了。”
院长打量着他的表情。“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院长自顾自地问道。他愣了一下，随后坚决地点头。
“那幻觉与真实的转换界限是在哪一处呢？你说自己看见了小刍的阴魂，这种事从常识出发是绝不可能的，换而言之，这部分只是你的幻觉而已。也许小刍根本就没有死——”
“没有考虑过这个人是你虚构的吗？像是幻想中的朋友？”
“不需要。如果你觉得吃药能安心些的话，我就让护士给你拿点维生素片当作安慰剂好了。”
房间里静静的。最后院长说：“或许他去了这座城市以外的地方吧。”
看到他如此笃信，院长只是略略一低头，然后说：“上次听了你的事就，我也用自己的人脉寻找过你所说的小刍。”
“蔡绩，你相信小刍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这么说着，对于自己那种随时要过劳死的状态并不上心。可是“这段时间”始终没有结束的趋势。在无聊时，蔡绩也猜测她口中的“管理机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明白自己想象的其实全是电影里拍出来的画面。坐办公室的人平时到底都在干什么？那些人整天坐在舒适的靠背椅上，雨打不着日晒不到，只需要动动键盘和鼠标，然而下班回家时却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那倒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因此他暗地里常感觉奇怪。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院长，对方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笑。
蔡绩立刻否认了她的说法。“我可不会替他拼命的，最多就是替他报警而已。”
“我还以为这种病都是要吃药的。”
“啊？”
“是……不完全是。”
“不可能，我不行的。”
“没问题，你这种年纪的人学东西很容易，勤奋点的话要不了两三个星期就会了。”
“是鬼魂。活人是不会那样的。”
那时他的喉咙很干，紧张得想要咳嗽。但他仍然小心地，如同贴着高压电线网行走般绕开话题。
“学一下就好了。反正一般文员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技术门槛，只要把计算机课程和公文写作掌握——不，你才十七岁的话，顺便就把其他通识课程也学一下吧，还有外语方面，至少简单的英语要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