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与情态,说话时稍带审视的目光,伸手去扶帽子的动作……他们平时都很忙碌,只在周末抽一天见面,但在手机上发消息却很频繁。并无特别的内容,只是说说中午吃了什么,或者周末打算去哪儿。有一回石颀发给他一张油炸花蜘蛛的照片,罗彬瀚评价说这有些太激进了。他也给石颀发过一张很古早的剧照,照片上的女演员头戴巨型装饰帽,帽檐大如茶几,堆满可食用的热带水果。石颀也评价说他太激进了。
终于,在他们去过滇菜馆后的某一天,他去南明光的办公室讨论下个月进场的审计团队怎么安排,南明光把相关人员的名字给了他,然后又提起他有个同学的女儿正在市里探亲。当他们谈话时,负责汇报详情的小容就抱着电脑坐在旁边,力图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因此罗彬瀚短暂地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这几周我都有约了。”
南明光从文件里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他微笑着问。
“没多久。”
“怎么认识的?”
“以前的同学。”
“不带来认识一下吗?”
“还没到那个阶段吧。”罗彬瀚说,“再过几个月?”
南明光毫不掩饰他对这件事的兴趣,但还是很有风度地放他走了。小容跟着他出去,面上是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但很难说她是否会把刚才谈话的内容传出去。这种疑虑令罗彬瀚感到几分懊恼,觉得自己该换个更合适的场合说出来。
他最终决定坦然接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可他自己确实忍不住开始设想这件事的后果,一切会导向何处?所有人对石颀会是什么看法?
抛弃了花鸟市场后的第四个周末,他与石颀走在城市体育场的外头,听见里头正在办演唱会。音响设备十分出色,站在场外也能听得清楚。石颀辨出了一首她喜欢的歌,于是他们驻足在那里听着。有黄牛上来问他们是否要买票,石颀却摇头拒绝——要是在场馆里头,他们就没法互相交谈了。
罗彬瀚正低头研究一群忙于搬家的,石颀忽然问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有点怀疑。”罗彬瀚说。
“为什么?”
“要是你都不了解一个人,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对方?”
“不是有那种天生不对付的人吗?就算互相都不认识,只要看见了就会觉得讨厌。”
“这倒是真的。”罗彬瀚说,“我相信。”
“那么也会有一见面就喜欢的类型吧?”
“你有过那种感觉?”
石颀看着他微微一笑。有那么一瞬间罗彬瀚还以为她要承认了。“我没有过。”她说,“我不是那种类型,但我有个朋友是的。她每次谈恋爱总是第一眼就决定,明明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跟对方很熟悉了,而且连爱好和性格都能猜得中。”
“我想,”罗彬瀚插嘴说,“这几次的对象应该都挺帅吧?”
“我觉得还好。”
“但她也没有长久谈下去,不是吗?看来一见钟情也不是很准啊。”
“就好像前生见过一样——她是这么说的。她还相信也许在别的平行世界里她的确和他们结婚了。”
“她结的次数有点多啊。”罗彬瀚说。
他们继续在步行街上漫游,直到给罗彬瀚的警示得到应验,一场夏季常见的急雨把他们赶向停车场。这时罗彬瀚对于见风头疼症的了解已经增进许多,他清楚石颀是绝对不能淋雨的。“我送你回去?”他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往哪儿走?”
石颀报了地址。他按照导航开了过去,最后找到一个十分老旧的半封闭小区门口。楼房都是低层的,看得出年代久远,透出一股凄凉的意味。于是罗彬瀚什么话也没说。他估计石颀不会愿意让他知道她的具体住址,只好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结果石颀却说:“要到我家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