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时更像鞋子里灌了铅似的。周雨也看了看她的右手,伤口的血已止住了,不过仍旧怪唬人的。
现在可不是让他们两个寒暄慰问的时候。罗彬瀚用膝盖轻碰了一下她的腿,催她坐到她妈妈旁边去。紧接着罗得也过来了。他若有所思地踱着步子,搞不好还沉浸在俞晓绒给他说的那番鬼话里。到了这个关口,罗彬瀚才终于有点担心起他和俞晓绒的默契问题。他当然瞧见了俞晓绒在那儿偷偷摸摸地转水杯,那简直就和明说没什么两样,都不比他们以前联手跟父母撒谎难。可是终究,他们是要靠彼此的默契来编出同一个谎,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那可不是“拷贝不走样”或“你画我猜”之类的小把戏。罗得会抽出各种细节来拷问他,验证他和俞晓绒是否能说得一致。
破绽是一定会出现的,他没法心存侥幸。一旦脱离了那个他和俞晓绒共同熟悉的床边故事,他们就只好各自胡编乱造。那能有多少概率一点错都不出呢?他们只是一对真的很要好的普通兄妹,可不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这整个把戏的关窍不过是拖延时间。罗得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个弥天大谎?也许要把他和俞晓绒轮流问上三四轮,甚至是七八轮。他估计那至少能花掉一两个小时。
“该你了。”罗得说。
罗彬瀚冲他扯了一下嘴角。“我能把电脑拿来吗?我有好几年没写过那么长的东西了。”
“那么也许是你重温书法的时候了。”
“行啊,”罗彬瀚说,“我怎么着都行,只要你别抱怨我的字丑得像狗爬。我倒想瞧瞧你能不能找到一个能把我的字迹认出来的人。这可不是我故意捣蛋,换成你在非洲混个两年多,没准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写错。你介意我偶尔用注音来替代词语吗?因为我搞不好连笔画都忘了。”
他把受伤的脚搁到茶几的底座上,等着瞧罗得是个什么反应。摆出这副样子当然是有点冒险的,要是罗得脑子够用,或者心理够变态,那就会在这屋子里找个人来整一整。随便是俞庆殊或马尔科姆,罗得捏着他们就能轻松地杀他的威风。这套流程当然也是讨价还价的一部分,要是罗得真的这么干,他随时准备滑跪倒地,再来一通低声下气的软话。可要是罗得非要先杀一个人呢?罗彬瀚也拿不准,这种可能性是有的。真到了那种时候,他只好扑出去,让俞晓绒带着剩下的人逃走。这么干是没有一点胜算的,但他也没别的法子。他就是决心要赌到底了。
这里头还有一些事是他没想明白的。在那东西把俞晓绒扔进昂蒂·皮埃尔的房子以后,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一点怪事。不,那个过程里他是清醒的,并没忘记任何事,但他不明白那是怎么发生的,或者又该怎么重演一次,因此他决定不去考虑。暂时不考虑,除非他真的要扑出去跟罗得干个死活。
罗得明显正思考着,酝酿一些注定不讨人喜欢的坏主意。罗彬瀚不能让自己对拿到电子设备的事显得太迫切,只好继续装模作样地无所谓着。这时周雨问:“他需要你写什么?”
这个问题可不在罗彬瀚的计划里,而且也没挑到一个正确的时机。他不由埋怨地瞄了周雨一眼:“我和逃犯勾结的认罪书。”
“逃犯?”
“他的亲亲好朋友。我在非洲时遇见的,我为了实现一个愿望而……”
“安静。”罗得说,“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罗彬瀚紧绷的后背差点便松弛下来了。结果罗得却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台明显曾在泥沟里待过的手机,把它丢到罗彬瀚的身上。罗彬瀚瞪着它,用两根手指把它夹起来,发现它还该死的是英文界面。没有开屏锁。没有手机卡。
他试着制造障碍。“我需要中文输入法。”
“去设置里调吧。”罗得说,“这个版本是全球发售的。”
罗彬瀚差点要给气笑了。他抬起头瞧着罗得那张呈现中间状态的脸,很相信自己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