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毒的降头术,又或者我妹妹李绪具备着某种极为凶恶的命格。我对此实在是好奇极了,于是设法避开仆人的监视,溜到育婴室去看那个流言中的遗孤。我第一次意识到,初生的婴儿实在丑得令人失望,即便是奥菲莉的女儿也不能免俗。"
李理说到这里时,"老虎"忽然发出一声闷笑。他毫不理会周雨诧异的目光,顾自从柜台底下拿出一瓶威士忌痛饮起来。
"我雇佣你不是为了消耗多余的酒精,小野葛。"
"娱乐时间,老板。"他眯着眼睛回答道,"有人开始讲故事,我就非得喝两杯不可。"
李理敲打了一下椅子扶手,最后似乎还是决定妥协。她仍旧毫不避忌"老虎"的存在,继续从容平缓地说道:"我向你发誓,周雨先生,尽管她的出生充斥着不祥,我仍然深爱我的妹妹。我一直看着她从婴儿变成儿童,然后是少女。当她的五官完全长开以后,我惊奇地发现她完全就是奥菲莉的翻版,没有任何一点继承我父亲的相貌。我见过很多孩子长得肖似父母,但李绪与奥菲莉,她们已经像得令我毛骨悚然。随着她的年龄增长,我开始恐惧她会遭受和奥菲莉同样的命运。这种恐惧不断地在我梦中具现出同一个情节。我总是梦见她结婚、怀孕,在生产的那一刻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惨死,只留下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婴。为了摆脱这个梦魇,我改变了自己规划的事业方向,从计算机科学转入统计基因组学——以眼下的目光审视当时,难免会觉得十分荒谬,周雨先生,但我当时有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念,那就是我妹妹遗传到的相貌必然与奥菲莉的死有所关联,她们的基因中存在某种超出现有科学认知的现象。而要将我妹妹从那噩运中拯救出来,我就非得揭开这个谜团不可。"
周雨静静地倾听着她的讲述。在对方提起自己的异母妹妹时,他眼前却悄然地浮现出红叶的面孔。摩天口中的"晶祖",还有被称为是"末裔"的周妤,两人容貌之相似,即便说是双胞胎也不会让人产生怀疑。
"...长得一模一样吗?那么她的性格呢?也和奥菲莉一样吗?"
"这已经无法验证了。"李理说,"据说奥菲莉的性格在十六岁时发生过巨大的改变,她登上歌剧舞台以前的生活鲜为人知,且有很多个自相矛盾的版本。既然我的妹妹未足十六岁,她之后的性情是否也会同奥菲莉趋于一致,我也无从得知。"
"等一下。你和你妹妹只相差六岁,今年还不到二十二岁吗?"
"二十四岁,周雨先生。倘若你父亲所言不错,我们恰好同年同月出生。"
周雨慢慢地抬起眼睛,看向李理的脸孔。她靠坐在椅背上,若无其事地说:"那是一个假期的夏日,先生。我从学校回到国内,宅院里种满了翠绿的草木。进入正厅以前,我留意到楼下的玫瑰全开了,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那时烈日炎炎,蝉也叫得我心烦,于是我脱下外套,交给旁边的仆人。就当我准备松开衬衣时,我妹妹从五楼跳了下来,就摔在我一米开外的地方。那是条鹅卵石路,她的身体都得四分五裂,血全溅在我的衬衣上,就跟我当时穿了件红衣服似的——那是我一生经历的最恐怖的时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