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死亡。
当医师描述这些事时,他的态度是轻蔑而冷淡的。他没有发出一声叹息,或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使人感到他在本性上也一样冷酷无情。札对他的尊重和感激随着时间而增长,畏惧和陌生亦然。
有时,他感到医师在描述中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自己。那不再是看过去的朋友,或是受教导的学生的眼神,而是在观察和评估,如同看待一个样本。某种计划正在那颗难以揣度的外来者的头脑中酝酿,使得札惶恐不安。
在札逗留船上的最后一天,医师向他讲述了自己回到寒霜之家的经历。起初,他并没想好要回来。当他结束对安眠地的调查后,他已相当了解这些头领们的能力。因此他决定直接去往头领们居住的那块土地,想看看那中心世界有何独特之处。叫他意外的是,那片区域却相当的平庸——既不是资源最丰富的,也不是环境最宜人的,不是面积最大的,也不是光源最充足的。
头领们选择驻地的标准引起了他的好奇,而即便是那位被困在安眠地的叛军首领也不能给他合理的答复。他调整了自己的区域优化计划,而试着以一种低调的方式解决谜团。那其中难免有些波折,但最终让他得到了答案。一个他事先并未设想,但却完全符合他需求的答案。因此当他发现一个头领坐着船去往寒霜之家时,他立刻便跟了上来。他没有立刻处置那个头领,而是隐匿在船上,暗暗地观察着对方。如果不是他认出来被搜集者们带来的札,他还打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他救下了札,也就顺道杀死了那个在他看来不剩多少价值的头领,船上所有的搜集者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正以一副怪诞的形体穿梭走道,在搜集者们看来却是头领在四处巡查。
在札看来,医师几乎可说是无所不能了。他没有任何方法报答,对方也不需要他的报答。在他们船上相处的最后一天,医师命令几名搜索者将他送回家中。似乎是出于礼貌,他还问起了札的家人,妻子与子女的姓名,各自的性格与生活习惯。
这些问题过于详细,令札感到尤为不安。当医师问起他妹妹的状况时,他终于禁不住表达自己的困惑。和医师所提的那一切相比,他与他的家人都微不足道。对方又能从他的家庭身上得到什么呢?
一点经验。医师回答。
札疑惧地望着他。
医师沉默地凝思了一阵。在最后,搜集者的战车起飞以前,他告诉札自己也曾有一个妹妹。尽管在他的故乡,一切所谓的亲属的词汇都毫无意义。这是久远以前就已取消的落后制度。但,在所有的成员中,有一个人的确令他挂念。他想知道她是否平安和顺利。但是他却不能返回去看望她,因为他尚未完成一个约定。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所以时时观察别的兄妹怎样相处。
札的畏惧里渗入了同情。他安慰医师,劝他不必顾虑任何事,随时都可以回去探望。而对待亲人也不必特意思考,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亲人们见面时就会知道如何相处。
如果那样做,医师回答,他将永远失去达成约定的机会。而且当黑塔内的成员和他见面时,毫无疑问会有一方的脑部会被剥出来处置。现在正有一个人寻找他,准备那样处理他。他并不知道称呼那个人为弟弟是否合适,但他也同样关怀他,因为他们曾经在很近的地方工作。
札瞠目呆立。他无法理解医师所描述的情况,他从没听说过亲人这样相处。那似乎不是个应当向他提出的问题。
医师把他送上了战车。当札远远飞离时,他看到医师仍然站在原地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