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腐烂的虫尸碎块堆积在冰山上ꓹ 比尘世上任何一个国王的宫殿都高。那是多了不起的功绩!火神恩顿想把它们烧成一座灰山ꓹ 赫玛却发现浸入冰洋的虫血色泽美丽。她弄来小山般的香料与防腐草药,跟虫血混合,再把制好的长袍浸泡在燃料中。她又融化了山腹里的精金,还有琥珀与自己的头发,在绯红长袍的底部绣满金丝,组成赞颂阿萨的字样,又像四射的光芒。这件长袍可以覆盖整座凡人的城镇,永远也不腐坏或崩线,唯有国王才能穿上。每回它走进那无尽廊柱的长厅,便可看见国王穿着这身长袍。廊厅里的国王是衰老疲惫的,但长袍依然鲜亮辉煌,绯红润艳。它在尘世上看到的全部的花,全部的血与全部的火,还有孩童的嘴唇与狱火的反光,都没有这样惊心动魄的红。吞噬世界的巨虫却有这样漂亮的红!
红袍子的褶裥边点缀着宝石树杈,灿然闪亮;边角滚镶了凤鹰羽毛,华彩烨艳。廊厅里的国王穿着它,好像一棵开着繁英的巨树,花叶都是美的,树干却已苍老衰败。可是梦里的国王看起来却很年轻,威严而又精神,红袍只是他的小小打扮。梦的主人在雾中盘旋,绕着它年轻父亲的肩膀飞。它又听到国王的大笑,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像雷霆般隆隆震响。
“这一切最好永远也不结束!”它听到年轻国王这样说。
正是那时它醒来了。风声里回荡着金钟交织出的鸣乐,正是廊厅里的国王在召唤它前去。它从黑暗里悄然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是潮湿的。它吃惊极了。这意味着什么呢?走向廊厅的路上它仍在想。
它觉得那肯定与它所做的梦有关。国王把创造的梦丢在了那充满雾与影子的地方,这是多么可惜的事。可是能否把梦从那里再拿出来,还给它原先的主人呢?它不敢问国王,因为国王只是稍稍睡醒了一会儿,看起来比先前更疲倦。他问它极北之柱的进展,认同它对时机的判断。做这一切时,它都坐在国王的手掌上。
“维罗奥,你应抓紧时间。”国王说,“到摧毁最后的柱子时,你需要其他全部的创世之光。然后这一切便结束了。尘世再也不需为狱火忧虑。”
“是。”它说。这时它想起自己的梦,心中便感到不安。国王又陷入了睡眠,它悄悄地往回走,心里第一次思考起国王是怎样创造世界的。那半点不难,创世是国王早就做过的事,但那时国王身上未曾分出九道尘世之柱里的光,现在他须得收回这些光,才有能力抵抗狱火——但是现在的国王也衰老了呀?创世之光能令他重返青春吗?他又怎样令死者返回呢?它以前从来不想这些,因为国王得威能是远远在一切之上的。
但是,有个微风般的小声音说,老人是个例外。他不在国王的威能里。那条灰雾重重的小径,阿伦登的雕画里一次也没提到。可是倘若国王要使一切回归旧日,他怎能不拿回自己掉落在灰雾小径里的梦呢?
它开始为这件事所苦恼。在黑暗里,在幻梦里,忧虑和迷茫啃噬它的宁静,当天鲸的鸣歌之季到达尾声,它与穆勒卡昆一同飞出深渊。它先去沐伦恩的柳林,果然又在那里见到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