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存活下来。他的心灵饱受折磨,身躯反倒变得更为善战。转眼之间,他在山中活过了十次冬天……”
马匹响亮的喷气声已经抵达柳林。一阵嘈杂的人声和马嘶,夹杂刺耳沉闷的铁响,又有断断续续的女人啜泣。几十个穿着兽皮的人踏进柳林中。他们都带着铿锵作响的铁刀铁剑,还有皮盾或长枪,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其中一个牵着铁链,链后拴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女孩。
这群来客闯进林内,到处张望,无谓地斫砍着一切附近的树干,像在发泄某种残留的亢奋。浓烈的酒气熏染林内的每一片空气,其中又有汗臭与血腥味。一个看起来最像头领的男人走到篝火前,笑容满面地瞧着老人与农女。
“夜安,两位。”这个满脸伤疤和痘痂的男人说。他的右手搭在缠着亚麻的刀柄上,左手的每根指头都戴着粗重的金戒,腰间挂满灿烂的珠宝,看去价值连城。然而男人只是胡乱而轻慢地把它们塞在腰带上,像个模仿大人打扮的顽童。
农女没有说话。老人眯起眼睛,越过篝火与这头领对视。
“夜安。”老人说,“您在这儿做什么呢,老爷?”
“哦,我准备回家。”对方回答说,“刚在外地做了笔大买卖。不过我的老卖家们现在都有点拮据,得给新的生意伙伴留点生长时间。”
他身后的人们哄然大笑。老人依然不动声色地说:“我看得出您经营顺利。”
“这锅里是什么?”
“鹿肉。如您所见,老爷。”
戴金戒指的男人俯视着肉汤,流露出一种冷酷狡猾的怀疑。
“在这个世道,你们的晚餐可真丰盛。”
“我有一些往年的积存。”老人说,“今夜是个特别的日子……我的孙女,最后的亲人,很快就要成年,嫁去远离此地的外乡。”
“啊,我明白了。这是你们最后的聚餐。”
“望您怜悯。”
男人身后又是一阵哄笑。所有人慢吞吞地靠拢过来,把火堆围得密不透风。戴金戒的男人制止他们,说:“你们就在这儿干吃,可真没什么乐子。”
“我原本在跟孙女讲些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老人静默了一会儿,照旧用不紧不慢得调子说:“一些世人遗忘的神话。”
戴金戒指的男人也放声大笑。“神话,”他说,“我从死人那儿听过不少。”
“我愿用性命担保您未曾听过这个。”
“这是个很危险的保证,老人家。”
戴金戒的男人抽出腰间的砍刀,把它随意地挥舞,在篝火上方发出嗖嗖风声。他的武艺高强,即便儿童也不难判断。老人和农女都坐在原地,彼此交递眼神,随后同时手脚发抖,面无血色。
男人把砍刀插在地上,自己则在老人对面坐下。
“你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老人家。”他宣布道,“现在也请你把这个神话讲给我听。倘若它确实闻所未闻,那以诸神为见证,今夜你们将平安无事。可倘若你未能做到,我便要同你和你的孙女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