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风伏雨下。
六目相对。
宁无心视线先是从一手退木轮椅,一手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身上掠过,眉眼五官与牟家少年如出一辙,却多了一缕姑娘家的秀色,清清冷冷,清清丽丽,身份已是一目了然了。
继而视线一晃落到坐在木轮椅的青年人身上时,宁无心脸上笑容更甚,然则,心中警惕却拔到了顶峰,以她而今的眼力,不难看出青年人的腿确实是瘸了,整个人也柔弱至不堪一击,似随便迎面而来一个冲撞,都能要了他的命,可宁无心却有一种直觉,近乎本能的直觉。
一个刀锋舔血,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对于危险的直觉——
此人危险,与傅老头不相上下!
青年人相貌清癯,说不上好看或者难看,穿着洗的泛白的青衫,倒是有几分寒门儒生的意思。
而对面的青年与少女也略微打量了一下宁无心,便也就转身离去了。
很显然,这并非是接应宁无心跟傅梨之人,只宁无心也不觉得意外就是了,傅老头所言接应之人在小镇之外,她方才的猜测,就纯粹只是兴致所起,毕竟,那是幕后布局之人的大道之敌啊。
少女勾着的唇角一抹意味深长。
一晃而逝。
等着宁无心转身时,牟家少女已经推着木轮椅走出了好远,撑着的油伞多半挡在青年人身上,至于少女的后背,早就是一片水迹,只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却毫不在意。
毕竟走出小镇之后,别说是雨了,就是满身血迹,也是要扛下来的。
这点小风雨,算什么?
等着宁无心走过墨银湖,走到了上书着长生镇的牌楼下时,青年人与牟家少女恰好跟傅梨擦身而过,两人视线皆有一晃落在小孩身上,但打着破旧油纸伞的小孩,却从始至终没有转过头。
似是全然不知。
此时不过辰时二三刻,尚且早,只是从小镇走到小镇之外,有百里路程,山路险阻,如今又下着滂沱大雨,不抓紧赶路,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小孩撑着破旧油纸伞,等着宁无心到来时,裤脚已是湿了大半了。
头顶上的黑猫一改常态,只怒视了她一眼,就继续蜷缩着闭上了眼眸,甚至都已经没有功夫惊讶与计较宁无心完好无损的右眼,若常人怕是看不出什么,只以为是黑猫嗜睡,宁无心却隐约看到了“进阶”的征兆,只或是小镇阵法的压制下,黑猫只能是颤抖地蜷缩在小孩的脑袋上,不敢妄动一步,也不知这黑猫这一月来得了什么造化。
宁无心也不在意,更不会真与这黑猫计较什么,没得失了水准。
至于黑猫能不能顺利离开小镇的这个问题,宁无心没有提,只将木牌与灰扑扑的储物袋递给了傅梨。小孩没有犹豫,顺着手接了过来,也不用宁无心再多加转述什么,早就心中有数。
宁无心全然没有留恋的迈步向着山道走去之后。
小孩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雨幕下的小镇,氤氲水雾之气,静静看了一眼后,小孩将木牌跟小袋子揣紧,转身离去。
————
小镇之雨向来有点怪。
有时候,连那些走山涉水的老猎户,吃泥地里一口饭的老农户也看不透。
来得快,去的也快。
小镇之外,泥泞群山上。
小镇主人已经是换去了身上老旧的衣物,一系儒衫,就连老迈的身影也清爽了不少,常年不离身的老烟杆破天荒没有带在身上,反倒提了一个破酒壶,倒有几分名士不羁的意思。
在少女与小孩踏入群山后,老人又带着徒弟开始走山了。
等着一老一小两师徒走到了小镇外最高的一座山山顶,老人这才停在了山崖前。
此时,小镇范围几十里山河便全然展现在老人眼前,其实老人根本无需走这么远,以他的身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