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婉拒了堂哥李琎的邀请,先是去灵堂祭拜了一下年初过世的养母宁王妃之后,便于申时正(下午三点),乘车辇离开了王府。
他要回他的家,他的家在永福坊,就是李隆基专门圈养儿子的十王宅,位于长安城东北角。
他不得不回去,因为他身边一直跟着两个内侍省的宦官,专门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宫中。
也就是说,李琩干了什么事,李隆基都能知道。
一辆马车,二十名近卫外加两名宦官,组成了李琩的车队。
车队前后是四名刀盾手,盾是木质大排,涂了树脂,外裹特制牛皮,绘有獠牙虎头,刀就是横刀了。
两侧是四名重甲陌刀兵,穿戴的是甲胄之王明光铠,这是重步兵中的绝对精锐,一套明光铠做成,耗时半年之久。
内有四名重甲枪兵及六名臂张弩手,至于车夫以及手擎寿王府徽记旌旗开道的王府参军杜鸿渐,不戴甲。
他的护卫,不是来自北衙六军,也不是十六卫,就是正儿八经的亲王部曲,是武惠妃在世时,为李琩精挑细选的精悍矫健之士。
回家的路,李琩经常走,从胜业坊到十王宅,差不多六里地,大概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这条路上遇到的人,都不一般,因为这里处于长安城北,皇城以东,顶级贵族居民区。
驾车的近卫,名叫武庆,李琩母妃娘家那边的旁支子弟,十七岁被安排在李琩身边,至今已有十五年。
街道尽头,远远的驶来一支车队,人马颇盛,瞧着有百八十号人,步骑皆有,声势不小,策马开路的卫士正在净街,显然车厢里面坐着的,是个大人物。
武庆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前满嘴白沫的骏马,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车队,然后驾驶车辆继续前行。
“老六(武庆),迎面来的是右相的车队,让一让吧,”步行的内侍严衡道。
亲王,地位不低,一般情况下只有别人给他让路,没有他给别人让路的道理,不过也有特殊情况,三公三师,宰相之职,亲王就得让,以示尊敬。
往常遇到李林甫的车队,李琩也肯定是会让的。
但是这一次,不是李琩不让,而是拉车的黑马不让。
被栓在车辕上的这匹黑马,是在宁王府刚刚换的,原本就不是服马(驾车的马),而是单骑。
也就是说,这匹马以前,不干体力活,是李琩的坐骑之一,眼下正值发情期,是匹公马。
而李林甫的服马,是个母的。
古代用于拉车的马,一般是母马,因为母马相对温顺,骑乘是公马,脚力好。
随着几声马儿的嘶鸣,两支车队乱成一团,武庆用力的拉扯着黑马,往街道一侧避让,严衡等人也是赶紧帮忙,毕竟黑马的那玩意已经直了,眼瞅就想霸王硬上弓。
“祖宗唉,那個你不能上,”另一名宦官王卓,苦着脸拼力的拉着车辕,脸都憋红了。
李琩也于慌乱之中,离开了车厢,等到自己的车驾被拉远之后,这才朝着李林甫的车厢走去。
“惊扰了右相车驾,本王的过错,”李琩远远的朝着李林甫的车厢拱手道。
李林甫的随从,都认识李琩,因为当年帮着李琩争夺储君的,就是李林甫,但是自打武惠妃过世之后,李林甫已经放弃了对李琩的投资。
而李琩这一次,可以借着表达歉意的方式,光明正大的与李林甫来一场私下会面。
这就是李林甫为什么要在朝会上提醒李琩去宁王府,因为李林甫下班回家的路线,要经过宁王府所在的胜业坊。
聪明人打交道,是听话听音。
“宁王可好?”车厢内,面容清癯,有些黝黑的李林甫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仔细的端详着李琩。
“一切都好,不是什么重疾,”李琩望着满脸疲惫的李林甫,笑道:“右相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