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的字,不由驻足,问那女子,
“你爹既是铜厂的工人,出了事故,铜厂没人管么?”
那女子含泪低泣,“我爹才去三个月,他们说,不满一年不算长工,赔了命只怪他自个儿不小心,厂子里并不管这些。”
出了事居然推卸责任?福康安又问她,“是哪家铜厂?”
女子低首回道:“汤丹厂。”
“嗯,”心中有数的福康安随即吩咐随从给了她十两银子,找小厮帮她将她父亲安葬。
素衣女子一听这话,感激涕零地磕头道了谢。
点点头,福康安未再多言,揽着夫人离开人群。
身旁的明珠看着他,欣慰一笑,他虽贪财,但在民生民政上,倒也务实,并不是空拿朝廷俸禄却不为民办事的庸臣,这大概,也是她爱他,能包容他敛财的原因。
回府后,福康安随即吩咐下去,将周边大铜厂的厂主召集五六个来总督府。设宴款待的同时,顺道拿人命说事,
“冶炼铜矿,本就不易,若出了事,你们不管,旁人见此情形,哪还敢再入厂矿做工?”
底下汤丹厂的厂主不服,一脸无谓,张口辩解,“这种事故实难预料,若是出点儿事,个个都赖我们赔偿,那我们还辛辛苦苦开这厂子做甚?”
上座的福康安微动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连带着拇指的扳指,发出清脆的响声,面上气定神闲,
“云南僻处边荒,生产甚少,惟矿甲于天下,于是先帝康熙爷本着因滇之利,养滇之民的的善心,在云南放本收铜,”说到此,福康安凌厉抬眸,目光扫向众人,
“你们拿着上头给的银子去开采铜矿,不需本钱净赚,还好意思与我抱怨?”
旁人不敢出头,惟有汤丹厂那位财大气粗,语带不满,“原本说的是我们各厂留两成,其余的上交朝廷,后来却变成一成,这不是欺负人嘛!”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利润为何要放低,你们心里比我清楚!那些个厂费,厂欠,脚费,人工炭火,皆给了你们补给,算来最少也有一成五!”这当中的门道,福康安一清二楚,他们还想糊弄?
“你们不赚银子,难道银子都让长工老百姓赚了?”见他们沉默不言,福康安佯装满不在乎地放话吓唬,“嫌少,大可不做,有的是人巴巴的排队等接手!”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再有微辞,
料定他们有所顾忌,福康安这才道:“近日,我会重新拟定铜厂立法,诸如出人命的状况,不论长期短期,必须赔付。拟好便会凑请皇上裁决,圣谕一下,你们皆须按手印。”
“这……”当官的既然决定,他们还能说什么,左右人命也不会常出,即便真的要赔,于他们而言,出那点儿血,实则是不痛不痒,窃窃私语了几句,终是无人再出言反驳。
随后福康安又道:“既是效忠朝廷,你们的利益,我会尽量保持,但我既为父母官,百姓的命绝不可枉顾。往后若再有人命牺牲,你们厂子与朝廷这边,五五分赔!”
一听是五五赔付,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接受,原本沉重的气氛瞬时轻松起来,都道起了福制台英明之类的话。
福康安不禁在心中暗笑,若一开始便说五五赔,他们必定仍是不乐意,于是在起初故意让他们以为厂子要付全责,心生压力,而后再提五五一事,相较之下,他们才容易接受他的提议。
折子既上,看了福康安所立的铜厂立法,乾隆甚觉妥当,他提议朝廷再拨款,多建铜厂,以增产量,乾隆皆予以批准。
接到谕旨时,福康安既感欣喜又觉好笑,“铜厂之事,皇上准了,但皇上又给各省督抚下了谕旨,命人针对李侍尧一案,各抒己见。”
坐在一旁的明珠闻讯,亦是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桃子,奇道:“前阵子不是说,皇上已命九卿会审,难道还论不出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