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谷,你怎么还在睡?!”秦素的脸几乎凑到了阿谷的面前,她举着手里浸了冷水的布巾,压低的声音中满是不喜:“我都叫你半天了,快些起来!”
阿谷吓得浑身一抖。
天,她居然睡着了!
她心中一阵后怕,忙拿起刻漏看了一眼。
已经快到辰正两刻了,比约定的时辰足足晚了一格刻漏。
阿谷又急又惊又惧,睡意陡然全消,一翻身便爬了起来,一面穿履一面急急地道:“女郎快些,我们要迟了。”
秦素似是很生气,语带恚怒地道:“都怪你,半天都叫不醒。”一壁说着,一壁便将湿了的布巾往旁一扔。
阿谷此时哪还有跟秦素置气的时间,穿了履便拉着秦素直奔门外。
蓬莱阁中一片死寂,所有人皆睡得极熟,秦素她们弄出的脚步声、开门声等等,并不能在这院中激起半点响应,唯月华无声地铺满庭院,如一层银色的水波,却漾不出一丝波澜。
一轮微弯的明月,此刻正斜坠东庭。
秦素与阿谷在石榴小径上发足狂奔,两个人皆不说话,唯可闻微有些急促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走了一会,阿谷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好像走错路了,不是这条路。”她抬头辩认了一会路径,急急说道,掉头便要往回走。
秦素一把拉住了她,低声怒道:“这条路下山近,能省些时间。”说完也不待阿谷说话,当先便往前走,一面还气哼哼地抱怨:“都怪你,再不快些,马车都要走了。”
她的语气十分急切,那急急向前赶路的样子,就像是生怕那马车真的走了一般。
哪里来的马车?
那山下如何会有马车?
阿谷觉得十分可笑,一只手不由自主去摸腰里的香囊。
那香囊里有现成的掺了迷药的糖果,待到了山下,骗得秦素吃一粒糖,再扶着她走上几里路,阿谷的事情便也完了。
便在她想事情的这一刹儿功夫,前头的秦素已是飞快地走远了。
阿谷一时不察,倒不妨秦素走得如此之快,此际想要唤她停步,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只急得跺脚,无奈之下,连忙急步跟上,匆忙间便也没看清方向,直待发现那月华下惨白的一排石屋时,她才陡然惊觉,她们居然来到了丹井室。
“女郎,错了错了,不是这里。”阿谷顿住脚步连声说道。虽极力压低了声音,然而,那女孩子特有的尖亮语声,还是在夜色中传了开去。
走在前头的秦素却恍若未闻,仍旧埋头疾走,飞快地转过石屋与回廊,一身白麻衣摆闪过转角,须臾不见。
阿谷惊急交加,鼻尖上冒出汗来,急忙连奔带跑地追了过去,一时间,心中又是气又是恨又是烦躁。
她知道六娘子蠢,可她没想到,六娘子竟会蠢到这种程度,连路都不认,居然一头跑去了丹井室的后院,那后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阔的院子和一堆石头。
真是比石头还要蠢。
阿谷在心底里咒骂着,一面加快脚步拐了个弯,来到了后院。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腥气。
森森野草与墨色的青苔,在银亮的月华下宛若大片阴影,蜇伏于地面,阴森而又寂寥。
阿谷举目四顾,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秦素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
方才她分明看见秦素转过了石屋,怎么这一转眼,这人便踪影全无?
她四下张望了一会,终是唤了一声:“女郎。”
无人回应。
这一声轻唤如同被夜色吞没了一般。
阿谷踮脚往四下看了看,浑身的汗毛蓦地竖了起来。
秦素真的不见了!
冷汗瞬间湿透了阿谷的夏衫,一阵风拂过,吹得她遍体生寒。
她不由自主抱住了胳膊,试探着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