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五经背得如何?”
罗松茂问道。
沈逾白应道:“已背透了。”
罗松茂与罗二舅长得有七分像,只是比罗二舅胖些,脸更显圆润,身上带着书卷气,整个人更显温和。
只是考起学问时,他脸上却带了一丝凌厉。
“子使漆雕开仕。”
这句是《论语·公冶长》中的一句。
沈逾白便顺着这句往后背:“对曰:吾斯之未能信。”
对完,见大舅并未叫停,他便接着往下背,一直背到《雍也》篇的“君子周急不济富”,罗松茂打断他:“德之不休。”
沈逾白一顿,大舅竟跳到了《述而》的第三句。
他接上这句往下背,罗松茂不开口,他便一直背下去。
一直到《泰伯》第九句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时再次被打断:“格物致知”。
沈鸿业一直在心里与沈逾白同背《论语》,罗松茂虽总打断,并跳着背,却也难不倒他。
已经连续背了十几年的书,早已烂熟于心,无力哪句抽出来也可随意接着背诵,反应也并不比沈逾白慢。
虽说跳书诵读确有难度,他只要稍加回想便反应过来。
“格物致知”是《大学》中的内容,全句为“致知在格物”,其后该是“物格而后知至……”
身旁传来沈逾白清朗的嗓音:“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
沈鸿业心中一喜,沈逾白背错了。
“格物致知”后根本不是这句,沈逾白竟连《大学》都未曾背熟,竟还在此大放厥词,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丢脸了吧。
总算抓住了沈逾白的错处,沈鸿业便用得意的目光看向他。
上座的罗松茂却是拊掌,欣喜道:“好一个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好一个天下之物莫不有理!何人与你讲的经,竟能深刻至此!”
沈鸿业猛地抬头,眼中的得意尽数被惊讶取代。
沈逾白都背错了,为何罗松茂还要大加夸赞,难不成为了提携外甥已经不顾自己的名声脸面了?
“小子如今在族学上课,甲班由朱先生教导。”
罗松茂对沈族长感慨:“你们这位朱先生心中有大学问,才学还在我之上。”
沈族长心中大喜,面上却连连恭维罗松茂。
他到底是童生,也知道清流读书人大多为了抬高他人而贬低自己。
这时候就要将夸赞之人好一通吹捧,达到互相抬高的目的。
他却不知罗松茂是真心如此认为,还打定主意等童试结束要找朱先生好好讨教一番。
沈鸿业脑子嗡嗡响。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沈逾白是在讲经义。
是了,罗松茂并未用书中原句,而是做了精简,为的就是听经义,他忽略了。
更让他绝望的是即便他懂了罗松茂的意思,也定然讲不出堪比沈逾白所讲经义。
其他十人也是纷纷露出惊叹之色,显然也与沈鸿业一样暗暗在心中背诵。
可朱先生在课堂上讲的并不是沈逾白刚刚那番经义。
只是细细回想,沈逾白的经义更好。
沈族长是童生,当然也能明白沈逾白解得有多好,已是笑得合不拢嘴。
罗松茂连连点头:“以你如今的才学,也该下场了。”
身子虽不好,只要能撑过县试和府试,就能中童生。
童生是最小的功名不假,可也步入仕途,已经不是白身了。
而且童生不用参加前面两场,只用考中院试就能成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对病弱的沈逾白来说没那般难熬。
沈逾白对罗松茂拱手作揖:“小子谢谢先生夸赞。”
他明白大舅是在抬举他,为的是给他扬名。
沈族长看向沈逾白的目光更为灼热,仿佛见到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