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朱先生在放学后将四篇文章誊抄下来,快马加鞭送到了府学。
与之一同送过来的还有朱先生写给傅先生的信。
朱先生言辞恳切,说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无力指点一名学生的文章,让傅先生帮忙指点一二。
傅先生倒是来了兴致,拿出文章品读。
看文章前他多是心里好奇,能让朱先生以自贬的方式推荐的学生究竟有何不同。
待看完文章,他激动地连说了几声好。
因为太激动,宽袖不慎把杯子带翻,茶水将衣袖打湿了一大片。
……
沈逾白刚到家,就被叫到主屋。
炕上盘腿坐着的沈老汉脸色难看,郑氏和江氏围着坐在沈鸿业两边,而沈鸿业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沈逾白恭敬对着沈老汉和郑氏行礼。
郑氏不知想说什么,却被沈老汉的眼神制止。
沈老汉拿起旱烟吸了口,吐出来后,烟雾将他的脸罩住。
“逾白,你已经成丁了,该是三房的当家人,有些事也合该你做主。”
沈逾白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罗氏,罗氏却急得拧着衣角。
他垂眸静静听着。
沈老汉又道:“你是读书人,合该知道兄友弟恭的道理,若兄弟有难,你可会出手帮忙?”
一旁的郑氏忍不住大声道:“你要是不肯帮忙,就是无情无义,你的名声坏了,就别想参加科考!”
沈老爷子再次何止她:“你说还是我说?”
将郑氏压下去后,沈老汉也就不再东拐西绕,而是让沈鸿业将衣服撩开。
当着众多人的面,沈鸿业卷起袖子,上面青青紫紫一块块。
哪怕已经瞧过,再看到时郑氏和江氏又心疼得直落泪。
沈逾白也难掩错愕。
沈老汉这才将事说了。
沈鸿业进了县学后,因不是考进去,穿着又贫寒,被县学里的学生排挤。
起初还只是些冷眼和闲话,沈鸿业十天休沐一次,回来也不敢说,那些人越发肆无忌惮,甚至套麻袋动手。
沈鸿业去找同在县学读书的陈序帮忙,却被陈序冷脸拒绝。
这次休沐回来,被江氏无意中发现,找到主屋来,才有了这一遭。
“两只胳膊都被打成这样,身上还不知是什么情景。”
江氏心疼地擦泪。
沈鸿业急急忙忙把衣袖放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神闪躲,全然没有以前的朝气。
莫说大房,就是二房都看不下去。
沈守义气道:“都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读什么书,我看那县学还不如咱们族学,干脆退学算了。”
“族学如何跟县学比?县学里先生个个是秀才,学生们都是前途无量,我们好不容易才进去,怎么能退学!”
沈守忠脸拉得老长。
自家男人好心说话,却被骂回来,王氏心里有气:“你们哪儿是什么搭关系,分明是凑上去给人打。”
沈守忠怒道:“若陈序愿意给鸿业撑腰,谁还敢欺负鸿业?”
沈逾白垂眸掩下眼底的讥诮。
转来转去,竟又转回了陈家。
郑氏便哭诉都是因为二房三房不愿意给足够的嫁妆,才让陈家不看重秀莲,又让鸿业被欺负。
“秀莲拖人带话回来,说陈家老婆子和妯娌可着劲儿欺负她……”
郑氏心疼女儿,又是一阵抹泪。
沈老爷子在炕沿敲烟灰,就着郑氏的哭声道:“陈家要二百两的嫁妆,我们家没给出来,陈家气不过,咱家日子便不好过。今日我将你们三房叫过来,就是想与你们借钱将窟窿堵上。”
大房瞬间没了声音。
二房的王氏赶紧道:“爹,玉林就要成亲了,还要建新屋,我们的钱不够用。”
众人齐齐看向屋子中间的沈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