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水河一路追,终于是在一个叫五马沟的谷口,追到了那姚踏以及他的湟源军!
顾章和打马走近,看着一队队抱着膀子发抖,蹒跚走路,无精打采的湟源军,心中大震。他带着骑兵纵马冲开条路,一路冲到那湟源军军旗前,勒马大喊:“姚踏,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带着人马去往何处?”
那姚踏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虬髯。他闻得顾章和喊,从马上一回头,歪戴着兜鍪冷眼看向顾章和:“顾将军,你来了,我们正好撤了啊!”
“什么?撤?”顾章和一脸不敢置信,他怎么敢说撤的?
顾章和定了定神,开口道:“姚将军,本将来此,是协助你湟源军防御回部人的!我靖肃军一来,你们便要撤,你要当逃兵不成?”
那姚踏闻言,冷笑一声:“顾将军,仗我们是打不了了,要打你打吧,我们走了,祝你马到成功……”
顾章和闻言大怒,一把拔出军刀,指着姚踏:“姚踏,你可是一镇指挥使!大敌当前,你居然想不战而退,你对得起朝廷吗?对得起关中关西的父老吗?”
“朝廷?呵呵呵呵……朝廷?顾将军,你还想着朝廷?你知道朝廷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姚踏声音变粗了起来,鼻孔里冒着粗气。
“朝廷怎么你了?”顾章和问道。
“你知道马馥吗?”姚踏问道。
“陕西总督马馥,不是死了吗?”顾章和一惊。
“不错,马馥是死了,他该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是他死了,他贪污我们的军饷钱粮也没了!平定东华会时,苏帅打开西安府府库,将马馥贪污的钱粮尽数用于北境大军,剩下的则给了朝廷,你可知此事?”姚踏问道。
顾章和当然是知道的,马馥贪污的这笔钱粮在平定东华会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看着顾章和沉默不语,姚踏继续道:“那批钱粮,是我们关西军将士的血汗!马馥死了,可我们关西军呢?不仅曾经的粮饷没拿到,东华会平定之后,朝廷还以我们作战不利为由,将我们的饷银变为原来的三成半!三成你知道吗?”
顾章和闻言心惊,关西军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姚踏再次吼了起来:“你们靖肃军是人,难道我们湟源军不是人吗?我们的将士没有家要养吗?明明是马馥的错,可朝廷却降罪到我们头上,我们这些当兵的做错了什么?”
顾章和被说的沉默了,没来关西的时候,他只知道关西军糜烂,可来了关西之后,才发现糜烂也是有原因的……
“我姚踏,你口中的一镇指挥使,你知道我去年下半年领了多少军饷吗?”姚踏怒问了起来。
顾章和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姚踏,这他怎么知道。
姚踏伸出食指跟大拇指:“八两!去年下半年,东华会平定之后,我姚踏作为一镇指挥使,仅仅只有八两军饷!你敢相信吗?”
顾章和震惊了,都知道朝廷穷,可没想到朝廷穷到了这个地步……
姚踏抖着虬髯胡,冷冷道:“这样的朝廷,老子当时都生出了想反了它的想法,你知道吗?可老子知道造反的后果,造了反,不出三月,我们这些人定会被苏帅的北境大军剿灭,我跟手下的兄弟一个都活不下来……所以,我不敢……”
是的,他不敢……
“前阵子,陕北雪灾,你知道吧?顾将军?”姚踏语气平静了下来。
“知道……”
“我姚踏,是陕北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在那场雪灾中,没能活下来……”姚踏言语中带着一丝悲伤。
“什……”
“所以,你来了湟州,我也就可以走了,我只想回去安葬我的父母兄弟……我既不会造反,也不会投敌,哪怕安葬了他们之后,我被朝廷抓起来斩首,我也无怨无悔……这辈子,就这样吧……”姚踏心灰意冷道。
姚踏的话让顾章和心中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