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的药效下得猛,苏香秀母亲病情好转很快。
只是她大病初愈,缺少营养,身体底子还是虚弱。冬夏让苏香秀尽量多给她带一些吃食,平日里要注意保暖,自己也拿出了一包奶粉道:“这个拿给你妈,让她泡热水喝。”
苏香秀知道奶粉在这年头的稀有珍贵程度。她本不想收,但想到山上病弱的母亲……红着眼眶向冬夏一鞠躬道:“谢谢你,冬夏。”
冬夏扶住她道,“你不用跟我客气。我们都是朋友。”
“朋友。”苏香秀喃喃着这个词,一时又哭又笑。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辱骂她是汉奸的女儿,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
冬夏是第一个主动向她伸出援手,并说要跟她成为朋友的人。
冬夏看着她,认真道:“我相信你父亲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要气馁,现在是非常时期,熬过风雨后,总能见彩虹。”
“嗯!”苏香秀点了点头,心中也受到了鼓励,暗暗发誓,自己和母亲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父亲洗刷冤屈。
苏香秀母亲病情好得差不多后,宁若鹏把大部分上回阎政扬给的吃食都留给牛棚里的旧友,便一卷包袱下山了。
说实话,那牛棚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宁若鹏是去年被发配来的北大荒,经历了这里的一个冬天,命都差点没了半条。
这里的冬天是真能冻死人。
而他下山这天,雁窝岛恰巧迎来今年第一场初雪。
气温已经接近零下,从清晨起,雾白蒙蒙的农场就刮起了雪星子。
外面的雪花银闪闪的,随着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飘零落在地上,积起浅浅一层白色。
这一切对冬夏这个南方人而言是新奇的。她裹上厚棉袄站在门檐下,伸出手捧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发现北大荒的雪是干雪,像塑料泡沫一样,在温热的手掌心里过了许久才融化。
她忍不住想找人分享这个喜悦,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搪瓷缸另一头的人。
她写下纸条放进搪瓷缸。
【喂,张万森,下雪了!】
放完后冬夏就有些后悔了。
但纸条已经消失,她总不能穿过搪瓷缸把它抠出来。
对方似乎在忙,过了一会才回复。
从略显凌乱的笔迹可以看出,他很生气。
【张万森是谁?!我昨天跟你说过了,我叫阎政扬】
【你是不是还在跟别人聊天?!】
冬夏再一次找回了当初逗老古板的乐趣,捧腹大笑后写道:【这是我们那个时代年轻人的一个梗啦。张万森这个人名,可以指代任何人】
阎政扬:【我这里还没下雪。你在北方吗?那边冷不冷?】
冬夏一时在犹豫该不该回他。
想了一会,还是没回。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始试着去习惯,不再跟他做“笔友”通讯聊天的生活。
但等到傍晚,阎政扬又再次传来纸条。
【好巧,我这里也下雪了】
“冬夏同志,你之前收拾的那两斤连翘和菖蒲放哪儿了?”一道苍老雄浑的声音传来。
听到宁老进门的动静,冬夏下意识把纸条丢进了火炉里。
“我找找,应该放在柜子里。”她弯腰翻箱找药材。
宁老打量着这间破旧凌乱的医务室,没忍住道:“这里缺个中药柜。不然以后药材多了,都不方便存放。”
冬夏回道:“我之前跟肖场长讲过,他说等雪大起来冰面封住了就找外面农场拉马运过来。”
晚饭冬夏从食堂打了回来。宁老没有粮食吃,她就把自己的红薯匀出一半分给他。
宁老不肯要,只拿了三分之一,咳嗽着道:“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吃得少。”
“您晚上就睡在这吧,东西我都给您收拾好了,这里是脸盆和牙刷,热水在我屋里,您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