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薄荷香从坐狮的嘴里悠悠的飘上来,满室浮香,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思绪却一点一点的清明起来。
皇后宁紫嫣穿着明黄色的睡袍,她躺在榻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起伏着一种哀哀的绝望。
她一夜未眠,眼白里血丝弥漫。
昨日,皇帝不留半点情面折了敏贤妃。这个从入宫开始就与她针锋相对的女子,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骄矜,却和那人打了个照面就如此凄惨的败了。
宁紫嫣只觉得自己心里一半恐惧一半绝望,像是乱麻一样交织着。皇帝对她从来相敬如宾,在敏贤妃没有进宫之前,她很满足了。敏贤妃入宫之后,她心里的那些满足就像发生了地陷一样,直到夏粽来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做高山仰止不可及也。皇帝何时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全然没有半点理智?
服侍宁紫嫣的宫人掀开鸾帐,对上宁紫嫣那死水一般的眼睛,一时间吓了一跳,却佯作镇定下来,服侍宁紫嫣起身。
宁紫嫣化了个极为艳丽的妆容,原本身上的天仙气质被掩盖了三分,突出七分尊贵来。梳妆完毕,宁紫嫣被宫人扶着走出了椒房殿,直朝慈安宫去了。
玉太妃已经起身了,近些年她越发动心忍性,同当初的太皇太后也越发的神似了,青灯古佛一般,周身幽幽的静谧的气场无形的压迫着人。宁紫嫣行了一礼:“太妃娘娘。”
“皇后来了,坐吧。”
宁紫嫣就着玉太妃的右手边坐下来,拿起圆润的珠子用桐油浸泡过的布给包浆。“太妃娘娘可听说了昨儿敏贤妃的事?”
玉太妃头也不抬,回她道:“自然是听说了。夏粽他向来怕麻烦,能一步解决的他也不稀罕像从前那样步步算计。”
宁紫嫣手下一顿,半晌才听自己喉咙艰难出声:“太妃娘娘……好像同那位很是相熟一般。”
玉太妃抬起头来看着宁紫嫣,绝美而雍容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哀家与他,那是老相识了。一路走来,拦路的要么下了地狱,要么生不如死,皇后,你要知道在皇家,所有的感情都不纯粹。”
宁紫嫣听得面色发苦,“本宫从来都不知道皇上心上会有这么重要的一个人。”
玉太妃轻轻笑了笑,就在这个时候,伺候玉太妃的女官掀开了珠帘子进来,行了个礼道:“太妃,夏爷爷过来了。”
玉太妃点点头:“请进来。”又对宁紫嫣道:“当初在宫里才十来岁,阖宫上下的奴才见了他都得唤他一声夏爷爷。”宁紫嫣听得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太嫩了。这样一个人简直颇像史书里描绘的奸宦。正这般想着,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宁紫嫣原想着应该是个十足猥琐奸诈的人,可是在看到夏粽的第一眼,却觉得夏粽颜色平常,周身的气质却格外尊贵,天青色的常服衬得整个人芝兰玉树一般。一个初初见面就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夏粽见了宁紫嫣,面上带着些笑,神色里依旧有些冰冷,“皇后娘娘也在,今儿是凑巧了。”言罢,对着玉太妃亲切说道:“许久不见,娘娘依稀故往。”
玉太妃微微笑了:“坐下说话。再怎么不改颜色,也是深谷里的花哪里有人理睬,本宫在这后宫里也不过日复一日的蹉跎,比不得你行山游水逍遥自在,再回来,有人眷恋依旧。”
夏粽依旧只是悦色笑着,宁紫嫣听着这些话却格外的刺耳。心里的苦楚像是冲开堤坝的洪水一样,将她湮没。她都不知道自己比之夏粽到底输在哪里?敏贤妃只不过一个替身都能对她蹬鼻子上脸!
何况,现在正主来了!
这往后,宫中哪里还有她的位子在?
夏粽在这边同玉太妃闲话家常版聊着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宁紫嫣如坐针垫。直到在这里用了午餐,二人才辞了玉太妃,一同出了慈安殿。
宁紫嫣上了金黄銮驾,夏粽长身玉立,元福在一边等着他。宁紫嫣在銮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