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吼道:“就说这天下谁能看的起我们?我们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推木、据木、雕琢,可到头来就拿那么一点银钱,还不够养家糊口的!”
“可是只要我报上鲁班大师的名字,无论我要多少,他们就会乖乖地将银钱送到我的手里,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我年轻时为他们做事,他们恨不得扒掉我身上的一层皮,可是自从你来了,他们知道你是鲁班的后人,即便是你做的再差!再不好!他们都视为珍宝!”
“难道是我的手艺不好吗?难道我就不配赚些银钱吗?”孙正越说越激动,最后歇斯底里地叫道:“看见我这双腿没有?就因为他们不想给我工钱,便将我的腿打断,还说什么我是木匠,没有腿可以自己做一个!”
马大壮身子微抖,咽下鼻尖和喉咙里的酸涩,怅然道:“即便如此,坏的是那些当官的,和百姓无关。”
说完,他不再回头,转身离去。
因为惦记着要还那些百姓的银钱,马大壮辗转再三后决定回家,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不知要还到猴年马月。
“我家里有些积蓄。”马大壮道:“留下足够阿娘和妻子生活的银钱,又将其他的东西变卖了些出去,总还清了他贪没的银钱,从那之后,我便在也没有见过他。”
听到这里,庄青如蹙眉,忍不住问道:“你妻子没有说甚?”
马大壮一愣,不解地道:“说甚?她就是个妇道人家,嫁给我的时候才十六岁,甚也不懂,凡事都听我的。”
庄青如眉头锁紧,还是觉得心里堵的慌,倒也没有细究下去。
马大壮继续道:“此事让我心灰意冷,我在家里又待了三年,三年后,我实在没有忍住,再次离家云游。”
这一次,他并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而是越走越远,山河海川、异域番邦都他留下的足迹。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再次回到家乡时,他听到了关于“鲁班后人”的传闻。
传闻说洛阳出了个鲁班大师的弟子,不但手艺精湛,还深受圣上喜爱,招入宫中为待召,
“我以为是旁人沽名钓誉,后来听到曹德的名字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畏畏缩缩的小郎君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马大壮笑容凄凉,“他继承了孙正和我的手艺,成了’鲁班大师的弟子’。”
庄青如问道:“这么说,你算是他的师父?你成全了他?”
“怎么可能?”马大壮断然否认,“我给他寄了一样东西,约他去洛阳城外的客栈一叙,我并不介意他学会我的手艺,但是绝不许他用‘鲁班弟子’的名义来谋私利。”
可惜他小看了人的野心和欲望,他在客栈里等了又等,等来的不是曹德,而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差。
“我被曹德以“杀人”之罪,一纸匦函告上朝堂,他竟然状告我杀了孙正!”马大壮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那时候,铜匦出世,民间百姓只要有冤屈便会递交伸冤匦函,经知匦使审查后,由女帝亲自过问,这本该是好事,可是有些人却借由铜匦之名残害忠良、污蔑他人,冤假错案多不胜数,只是没想到我也成了其中一个。”
“在大牢里,我才知道原来孙正在我离开不久后便死于家中,而曹德则用铜匦之门,污蔑我杀害了孙正,戕害百姓,谋取高利。”马大壮语气悲凉,“在被官差押入大牢后,受尽折磨,只能认罪。”
“你既没杀人,为何要认罪?”临欢不解,“你没有同知匦使禀明冤情吗?”
“小娘子,我说你天真你却不乐意。”马大壮勉强一笑道:“你以为我如何认罪的?在大牢里我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沾了盐水的鞭子、烧红了的烙铁我都生生受了,可我阻止不了他们拿着我的手按在认罪书上!”
“我不信!”临欢的脸色涨红,像是被人戳到了心肺似的疼的难受,“女帝绝不会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