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贾府名义过问未免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王夫人着实气愤不过,便修书一封回金陵,最后请了薛家的族叔来京料理,将家中的产业重新接管。
除此以外,顺带连夏金桂一并抹了, 说她因犯了七出之条,不顺父母、口多言,写了休书要将她休娘家, 那一位秉承了夏家风气, 大吵大闹了一番,真折腾得乌烟瘴气。
这一盘点清算下来,实在吓了一跳。这些年薛蟠奢费铺张,不善经营,营生中十之八九都给赔尽了,温泉两州的买卖几乎叫人全部分瓜, 偌大一份家业竟剩下京城的空壳。
至于宝钗,尽管王夫人依然相中当儿媳,奈何贾母不肯松口,且贾政觉得宝玉一事无成, 未免耽误他人。于是思来想去, 还是让宝钗还是跟随回南京去更妥,谁知宝钗却执意要留在京里,与薛蝌一道等薛蟠的消息。
且说水澜下了江南,黛玉便将心思都移在女儿身上。虽然大户人家的规矩, 孩子一般寄在长辈跟前养活,又有奶娘看顾,但廉王府并无长辈,因此黛玉十分亲力亲为,跟嬷嬷学着料理。
譬如何时会翻身了,何时沐浴了,何时哭笑了,都一笔笔记在册上,在给水澜的书信里夹带着。水澜对女儿本牵肠挂肚,这下总算有聊慰寂寞之感,一来二往,渐渐成了一本育儿录。
水澜的来信里也提了些盐案的细枝末节,虽是寥寥数言,黛玉却能觉察出他的愤怒,看来背后牵扯的人数之众、数额之巨超过先前的设想,不由暗自担心。
原来,两淮盐案所揭露的不仅是一批贪官污吏,还有沉疴已久的官场风气。本朝一直沿袭采用盐引制,盐商出银子买盐引,到官府制定的盐场取盐,再运到制定点售卖。盐商因此贿赂盐官向朝廷要求增加盐引的配额,往届的盐政都有这等的请求,上皇在朝时就批复了几次,只要求盐商对预支的盐引付一笔预提盐引息银,余下的做欠交。
但既然有了赊账的前提,盐商往往瞅准了机会,向时任盐官贿赂个五万十万的雪花银,乘机便将这余款拖欠赖账,最后一笔勾销,于是成年累积下来,这亏空已经是天文数字。
因要对历任盐政的巨款层层盘查,原定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的查访一直拖到了七八个月,连小香芋都已经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蹒跚的开始学步了。
这日,孟皇后邀黛玉去宫中吃茶看戏。正值天气凉爽,御花园中的菊花盛开,一阵北风吹过,簌簌的落下满地的金黄,黛玉便带小香芋一同去散闷。
进了宫,只见御花园里果然收拾得齐整,孟嫤妤一见黛玉来了,忙点手儿让她坐到身边来,又笑道:“小郡主也来了,快让你嫂子抱一抱,看你重了些没。”
廉王是永庆帝的皇叔,小郡主便是当今的堂妹,称皇后一声嫂子实是理所应当了,连大皇子也该叫小香芋姑姑才对。
孟嫤妤抱着喷香绵软的身子,小香芋眨了两下乌黑透亮的眼儿,软糯糯的咿呀了一阵,正要拧她的脸颊一下,便见从孟嫤妤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仍旧爬回黛玉这里来,方乖乖不动了。
孟嫤妤撤回手看了半晌,因笑起来:“小郡主认生得很,总是不肯别人抱,天天赖在你母妃膝上。”
黛玉接了春晓递来的手巾,娴熟的擦掉了小嘴边的口水,随即弯了一下眉梢:“娘娘是知道的,她一贯如此。天转凉了,大皇子的癣症可好转了?”
宫廷的规矩,皇子都不在母亲身边长大,因而孟嫤妤看到小香芋黏人得紧,其实也动了羡慕之心,再想到自己的大皇子,叹了口气道:“说起这孩子来,从生下来起就不是个结实身体。背上的癣症还没好,这两天风吹了又有点咳嗽,太医瞧了两三次,药都喝下去几缸子,总不见大好。”
黛玉也听水澜说起过,这位嫡皇子似乎有些先天不足,和小香芋差不多大却日日离不得药铞子,皇后也去宝华殿念诵了好几次经文,可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