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到了季春末, 早晨日头还显得稀薄,正是个乍暖还寒时候。紫鹃和春晓扶了黛玉在园子里遛个弯儿, 以免积食也锻炼气力,远远的见雪雁跑过来,笑嘻嘻的说:“回王妃的话,二奶奶打发人来报个平安信:刚得了一个哥儿,等出了月子再来给王妃叩头。”
黛玉和紫鹃对视一眼, 均是喜上眉梢, 不觉笑道:“凤丫头可算苦尽甘来,盼到这个孩子了。好生打点一份厚礼, 多拿些‘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金饼子, 再装些适宜坐月子吃的食物,一并差人送过去。”
春晓却在一旁,把一个指头探在唇边,调侃说:“这倒好了,也让咱们王妃沾一沾喜气, 给王爷也添一个大胖世子呢!”
“依我看,女孩儿倒更好。”水澜穿戴的整齐,立在门口瞅着她们笑,“面貌性情都像夫人,我连名儿都给想好的。”
黛玉柔柔一笑, 也不答话,心中会意必是小香芋无疑。但见他束了紫金冠,又穿了蟒服, 因问道:“王爷要去宫里?”
水澜已走到她跟前,爱怜的摸着微凸的腹部,眼中流动着脉脉的温情:“正是的。诚循二王的官司,如今已有个公断,恐怕以后我也不可再当个闲散王爷。”
自他们去真真国后,永庆帝便暂缓了对诚循二王的处罚,表面看起来则更像是对上皇的妥协。不料才过了三个月,就有御史弹劾诚郡王偷制鹅黄肩舆一乘,就停放在府邸的后院里。私制象征帝王之尊的鹅黄肩舆乃杀头大罪,诚郡王虽再三狡辩是为恭贺上皇五十大寿所制,到底还是耐不住言官轮番的上奏弹劾,其中楚尘便首当其中,以一句“伊即将留以自用矣,其心可诛”作为最锋锐的一刀,直剖诚循结党案的关窍。
诚循二王圈禁,党羽难逃其罪。发落了一批官员后,腾出了好些空缺,自然安插了孟氏与独孤氏的门生,只不过孟氏多为京官,表面更风光无限,独孤氏则全部外放,却都是实缺,此乃后话。
按照传下的祖制,循郡王革去吏部尚书职,朝上便少了一名入朝议事的天家王爷。为此永庆帝与上皇也僵持了许久,最终以授廉亲王议政大臣的虚衔而已,但意味着水澜从往后起也开始五更入朝了。
一时送走了水澜,黛玉在石子路上弯弯曲曲走了一程,因觉得腿酸顺道去了寒碧堂内。见大案上的纸墨笔砚都收拾过了,便问春晓:“前日和王爷从真真带回来的东西都收拾了?”
春晓走去,将一包毡包抱来,打开让她自拣,回道:“这一包都是,还有一幅卷轴是王爷自己收着,咱们都不晓得。”黛玉点点头,打开看时,却是在真真穿的奇装异服,有几样乌木、金银打造的器皿,还有一些是水澜题的扇面。
黛玉不看则已,既然看了,想起水澜之前鼓励她所作话本之事,且如今孕中无趣,倒拿来打发消遣。这么想着,便鼓起兴命紫鹃研了磨,向那雪浪纸上写了“真真风土记”五个字,从京都出发至温州城,辗转至占城最终抵达真真国写起,笔法实实虚虚,记述了所亲历的各种见闻,着重描绘了真真国的疆域、人情、气候和建筑等,穿插了些神鬼传说,文字力求简约而优美。
自此以后,每日一送水澜入朝,黛玉便在寒碧堂内写话本,待水澜公事完毕,再将今日所写呈上,水澜亦读得津津有味,常提笔替她增补删赘。这般撰写了一月有余,十停中就完成了□□停的记述,水澜闲暇时誊抄集册,足有三本册子之厚,转头拿给了楚尘和闻人一同参阅。
楚闻二人现今官职俱有擢升,不过水澜之托自是欣然而往。谁知抽空翻了数页,惊讶之余更有新奇,连赞这风土记的主意有趣,一边看一边抹改润色,如此到了孟夏时节,这本真真风土记便大功告成,并由楚尘题了序,一时为文人雅士所追捧,各处抄了刻去,辗转印成书册,在京城的书坊内颇具名声。
不少文人骚客看了这传奇角本,又猜那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