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也最大度的女儿。
他是天底下最不尽责的父亲。
颜舜华察觉颜正卿望过来的目光,抬头看去,只见颜正卿两眼发红,眼底溢满藏不住的哀伤。也许在无数个夜晚里,颜正卿都怀着这样的伤怀和自责入睡,第二天醒来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应对繁乱的边事。
守国难守家。
颜舜华说:“爹爹,你今年会在这边陪我过年吗?”
颜正卿鼻头一酸。他说:“当然会,爹爹一定会在这边陪你过年。”
颜舜华说:“会像别人家的爹爹一样带我去看灯会,把我扛在肩膀上,让我可以把灯看得更清楚吗?”
颜正卿说:“当然会。”
颜舜华一路上央着颜正卿答应了许多事。颜正卿一直回三个字:当然会。
回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哽咽。
他女儿所求的,不过是天底下所有女孩儿理应有的。
到了沈家别庄外,颜正卿先下马。转头一看,颜舜华正乖乖坐在雪球上等着。他走过去,伸手将颜舜华抱离马背。
女儿柔软的身躯一落入怀抱,颜正卿就再也舍不得松手。
有沈云初领路,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沈老太爷所在的院落。
沈老太爷正在用木棍逐一掀开花上覆着的稻草,仔细观察底下的花木有没有冻伤。听到脚步声,沈老太爷回过头望去。见到抱着颜舜华的颜正卿,沈老太爷脸皮抽了抽,转身,看花,再也不看向他们。
颜正卿让颜舜华下地,自己一个人走上前,撩起长袍往沈老太爷身后一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沈老太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颜正卿开口说:“是我对不起宝珍。”
听到这句话,沈老太爷身体抖了抖,拿着木棍的手也在抖。他的女儿啊,他如珍似宝特爱着的女儿啊,嫁到颜家没几年,就那么没了。他一生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个一家安康,不想竟让女儿嫁入那样的人家。
很快地,颜舜华看到一直教她遇事要冷静的沈老太爷转过身来,举起手中的木棍往颜正卿身上打。沈老太爷边打边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把宝珍交给你才几年,你说啊,才几年!”
颜正卿跪得稳稳的,不闪也不躲。
颜舜华想要上前拦着,沈云初却拉住了她的手。
下一刻,沈老太爷深吸一口气,扔下了手中木棍,再次转过身背向她们。他的背还是在发颤,仿佛一下子佝偻了许多。
沈云初松开颜舜华的手。颜舜华会意,跑上前抱住沈老太爷,她人小,矮得很,只能抱住沈老太爷的大腿,胳膊还短,根本圈不住人,偏还努力地抱着,像是害怕沈老太爷会倒下。
沈老太爷心中一软。他虽然痛恨颜正卿没有照顾好女儿,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外孙女也恨上亲生父亲。他叹了口气,揉了揉颜舜华的脑袋。
罢了罢了,看在这人是他外孙女的父亲的份上,他也不为难他了。沈老太爷将颜舜华抱了起来,问:“晚晚,你要不要去京城?”
颜舜华一顿。她看了眼跪在地上没起来的颜正卿。
沈老太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起来吧,晚晚在呢。”意思是看在颜舜华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
颜正卿站起来,静立一旁,也和沈老太爷一样等着颜舜华的回答。
沈云初开口:“爷爷……”
沈老太爷一个眼神看去,让沈云初把话咽了回去。
颜舜华说:“先生答应让我进鹿鸣书院了。”
沈老太爷一愣。他说:“先生?哪个先生?”
颜舜华说:“程先生。”
沈云初也同时开口:“就是我老师,也是鹿鸣书院的山长。”他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生怕说得慢了,颜正卿和沈老太爷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沈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