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的赵穹并未回头,骨瘦如柴的手指捏着边果,专心致志的投喂笼中的鸟儿,“殿下回来了。”
不算亲近的语气令周芮脚步一顿,她的声音比之方才,更加细弱,“外祖父,对不起……”
她站在距离赵穹五步之遥的位置,身旁海棠树上的笼子里,正好装着一只浑身青羽的陇客。
赵穹指尖一顿,“殿下没有对不起老夫。”
他将掌心的边果重新放回盒子里,这才转身看向满眼期盼的周芮,“殿下该道歉的人,也不是老夫。”
周芮心中一颤,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赵穹目光动了动,落到她的腿上,“给殿下搬一把椅子来。”
下人领命后,很快便从屋内抬了一把软椅出来,在赵穹波澜不惊的目光下,周芮如坐针毡。
她自小便对这个外祖父又怕又敬。
母后还不曾将自己关在佛堂时,便时常提及外祖父,有关他的事迹,周芮听过许多。
他曾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大周能在先皇在世时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大多都是她这位外祖父的功劳。
也正是因为他才华出众,在父皇还是太子时,便成了授予他课业的老师。
哪怕他已辞官,可朝中上下谁见了他不得尊称一声赵太师。
就连阿樾还未中毒前,也对外祖父颇为敬畏。
只是不知为何,自小外祖父对她便不算很亲近。
“公主府的下人无碍,老夫给了他们一些银两遣散了,至于你身边那个织云,背弃主子,老夫已经替你处理了。公主府走水后一片狼藉,便是修建好了,如今也不算是个安身之地,你便暂且住在这里吧。”
赵穹事无巨细的将事关公主府的事情告诉她,周芮回过神来,抿着唇应了一声。
“腿上的伤,是如何来的?”赵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周芮将昨日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赵穹沉思后,忽然盯住她,“那徐淮止,便一点不曾对你动心?”
外祖父没有问宁熵雀是否对她有所僭越,没有问她的腿如今还疼不疼,日后会不会留疤,甚至没有问她遇到土匪时,可曾有过害怕。
就像前日,他让青雉将她送去徐宅,看似给了她选择,实则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
她知晓自己如今别无选择,只要能让阿樾登基,她应当为了自己,为了身边所有人而不顾一切。
可她……还是会难过。
突兀又急切的一道声音再次响在耳畔。
那是徐淮止带着薄怒的呵斥,“周芮!你是大周公主,不是青楼花娘。”
少女敛目,那些斥责仿佛要穿过耳朵,扎进心底生根发芽。
那双搭在腿上的指尖逐渐合拢,衣裙皱成一团,被她死死抓住。
周芮将心口涌现的酸涩猛的压下。
原先击碎自尊的话,如今却成为了她的铠甲。
至少在徐淮止心中,她依旧是皇嗣,是大周的昭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