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蛰伏着剧毒,半年或者一年后毒发,生机渺茫。
这便是吴阿婆之前所说,被送回江家村的孩子都活不长的原因。
“五毒娘子擅使毒,心肠却并不歹毒。她知道了这件事,不愿意再为琴剑山庄制毒,卓伯伯,您还记得,您是怎么逼她的吗?”
说到这里,陆晓怜顿了一下,目光清亮地望着卓弘明。
卓弘明眉尖几不可查的微微一跳,目光越加幽暗阴冷。
陆晓怜正要开口继续说下去,身边一暗,有人站到她身边来。
她转头看去——
是沈烛。
这人分明刚刚还虚弱得几乎走不了路,此刻却稳稳当当地站到她身边,右半边身子微侧着拦在她身前,挡在她与卓弘明之间。
显然,他是怕卓弘明狗急跳墙,骤然发难伤了她。
被他拦在身后,陆晓怜没有缘故地想起贺承,明明这是才认识几日的人,明明这人拖着一副风吹就破的身子,可站在他身后,就跟以前被贺承护在身后一样,心神安定,肆无忌惮。
于是,陆晓怜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还记得吗?您把毒药喂给了您和五毒娘子所生育的三个孩子,就像现在对待葛武一样,一日一日地喂他们解药,若五毒娘子按您的要求制毒一日,她的孩子便能多活一日,否则——”
陆晓怜没把话说死,可此话一出,登时四下哗然。
“精彩!”卓弘明冷笑出声,抬手鼓了几下掌。
四下的议论声直如沸腾的水壶里被丢了一块冰,所有声响刹那间落了下去,偌大的场地竟鸦雀无声。卓弘明目光幽深地看着陆晓怜:“为了给我泼脏水,竟能想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真是难为你了。”
他昂头挺胸,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青山城连自己家的事都还没有理清楚呢,就凭着一封来路不明的信,无凭无据地往我头上安罪名吗?是不是太过可笑了一点?”
这话若是放在尚未走入后山时讲,大约会多几个人和卓弘明站到同一阵线上去。可此刻大家亲眼目睹了他无缘无故地挖一具腐尸出来摆在自家后山,心中或多或少存着疑惑不解,在卓弘明给出合理解释前,恐怕不会有人轻易站出来与他比肩。
全场死寂,不仅没人回应卓弘明,站在陆晓怜身边的贺承还适时地补上几句话。
“真的是无凭无据吗?据我所知,卓庄主昨日拿到的那封信里,提到江少侠担心证据被发现,用油纸密封,割开自己的血肉藏于体内。”贺承笑着轻咳几声,压□□内乱蹿的内息,勉强提气,抬高了音量,“不知卓庄主掘出江少侠的尸身,是否与此事有关?”
陆晓怜离得近,觉察到他气息有异,暗暗扶了他一把,低声问:“还好吗?”
其实,贺承不是太好。
他的体内内息激荡,每一寸经脉都是撕裂般疼痛着,胸口腥气翻涌,喉咙里已经涌上来浓重的铁锈味。按理说,他该吞下几颗削弱内力的药丸,减少内息游走对经脉脏腑的冲撞,可此时此刻,与卓弘明的争斗一触即发,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散掉自己的内力?
贺承闷闷咳嗽,朝陆晓怜摇了摇头,拧着眉头抬眼看了看天色——
日上中天,钟晓怎么还没来?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空中便传出来一阵衣袂翻飞的声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年轻人,挽着一名身着素衣的妇人翩然而来,轻飘飘地落在卓弘明面前。
那青衣年轻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卓庄主。”
这年轻人看着眼生,卓弘明不知他是敌是友,犹豫着问:“你是?”
“晚辈青山城钟晓。”钟晓又一拱手,“晚辈听闻卓庄主对江师兄信中所提之事心存疑惑,擅作主张,替您将夫人南婧前辈请了过来,请卓庄主见谅。”
说罢,钟晓往侧面略略撤开一步,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