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鱼肉,里头有小小的孔,夹着汁水,她细细嚼完了,又喝了口汤。
忽然有点想哭,她的舌头没尝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海娃更是刚吃完一个,就说:“满上。”
挨了小梅一下,也不恼,咧着嘴笑。
热汤,烫鱼丸,春天有黄昏的傍晚,海风吹拂,那些食材凑成的鲜味,经由从唇齿到胃里,让人心里陡然升起了热腾腾的感觉。
一切都那样好。
吃完了鱼丸,宽慰了连日来受委屈的五脏庙,江盈知又舀了一大盆,放在篮子里。
她跟小梅说:“一道去给大伯娘一家。”
海娃吃的趴在桌上,小梅还没有从鱼丸给的鲜香中回过神来,愣了会儿,才忙点点头。
这会儿滩涂上潮水不紧不慢撞击着礁石,远处有赤着脚张网的渔民,有孩童挖起了贝壳,在玩掷贝壳的游戏,女人则洗着渔网。
到了吃饭的点,各家几乎少不了煨点番薯、芋艿,蘸点蟹酱对付一口,王三娘当然也例外。
她还会蒸点鱼鲞,咸是咸了些,就着干巴巴的白芯番薯好下饭。
王三娘在石墙堆成的小屋里忙活,外头有女人啧啧几声,喊道:“三娘,你娘家侄女来了。”
她哪来的什么娘家侄女,王三娘这样想着,又顿住。
江盈知便已经提着东西进来,一进门就被不远处挂着的蛇影吓了一跳,十几条倒挂在横梁上,黑漆漆的眼。
尤其又不点灯,只有扇窗户,还叫油纸糊死了,发着黄惨惨的光。
王三娘硬声道:“别进来。”
“都是海蛇”,江盈知并不怕,凑近去瞧,见白腹黑皮,是长吻海蛇。
海蛇无一例外全是毒蛇,多雨涨水期,海岸边免不了全是蛇的一家,包括祖宗十八代。
不过在现代,由于长吻海蛇的蛇毒珍贵,蛇胆也有药用价值,有专门的捕蛇人,到了后期不得不进行人工饲养。
而现在却仍是海岸线最大的威胁。
江盈知把篮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王三娘跟在她身后问,“你胆子这般大,怎么一点都不怕?”
“不怕啊,怕它那还怎么吃鳝鱼,”江盈知说的理直气壮。其实以前年纪小当然怕,不过在后厨帮忙,大师傅说不会收拾鳝鱼就不要她。
童工本来是违法的,可江盈知那时急需要很多钱,逼着自己去抓去练去剖,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也硬是撑住了,后来连海蛇她都敢剖。
王三娘深深打量了她一眼,江盈知指着挂起来的风干海蛇说:“这样挂起来不成,腌了也不好吃。”
长吻海蛇真的很补,尤其鲜的炖食,可以治小儿营养不良。
江盈知觉得这样糟践了好东西,她往后偏头询问一声,“伯娘,能取一条下来吗?”
王三娘不晓得她卖的什么名堂,仍给取了条来。
江盈知伸手接过,点点蛇皮,“抓到蛇先剁头,毒都在头里。”
“再把蛇皮剥下来晒干。”
陈大发这时从外面进来,很是纳闷,“蛇皮晒干了做啥?”
“你闭嘴,听人家说,”王三娘骂他。
江盈知笑了笑,“我也是南边海岛上来的,谁没见过海蛇。大伯和伯娘你们不知道,晒干的海蛇皮也可以炖汤,膝盖疼就喝它。”
“你们不吃,就晒成干捆起来,卖给闽省那来的船户,尤其是闽南那一块,他们会吃海蛇皮炖汤的。”
海蛇皮加老母鸡,或是猪骨,一大补。
王三娘听的脑子一阵阵发热,她们这一家靠捕海蛇为生,蛇剧毒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赚点银钱,还搭上了大儿子的一条腿。
硬生生给拖到二十来岁还没成亲。
可蛇胆又赚不了太多,勉强混个糊口罢了,连给大儿子治腿也做不到。
听道江盈知说的,她那黝黑的脸,也好像变得黑灿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