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看得心中拱起煤天炽地的火,走到她身前,手腕狠拽,将她才梳整好的发丝又重新扯落。兰芙蹙眉痛呼,由着他做也做了,闹了闹了,他去外头走了一遭,进来时又像发了性子胡乱咬人的毒蛇,她自认没惹这个疯子,他为何又这般无故癫怒。头皮剧烈紧绷,她疼得眼角呛出泪花,“我哪里惹你了?你这个疯子!”
祁明昀不予理会,几乎是将她拖到那些鲜红锦布前,让她看着这些东西亲口告诉他:“这些是什么?!”一道道红影映入眼帘,兰芙才顿然知晓他因何疯成这般。
这些东西她原本是欲退还给高晏的,可他总躲着不见自己,她看着这些东西心烦意乱,索性塞到了床榻与桌子底下,没曾想竟被祁明昀看见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自认与他两清,本欲不想告诉他这些事,连墨时的存在也不想让他知道,如今一想,倒不如将这桩成不了的婚事搬出来,让他彻底死了心。她仰起细颈,带着讽弄般看着他,“你连这些东西都不认识?这担是喜饼,那筐是聘礼,柜上这封是婚书啊。”红唇白齿,字字珠玑,祁明昀眼底恍惚,这几个字深深扎在他心头,扎得他目眦欲裂,寒光涌动。“兰芙,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背着我嫁给旁人?”兰芙诧异地望着他,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说出这种话。“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嫁人是我的事,你敢说你这些年就没纳娇妻美妾吗?”
祁明昀唇角轻扯,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被他硬堵回喉间。
她与旁人生了孩子,他凭什么就不能佳人在侧,美眷入怀。
“自然是有。"他了解兰芙,用能激起她羞怒的眼神玩味般打量她,“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姿色平平,才情寥寥,仔细一想,倒也算她们中最突出的。此番不过是来安州办趟事,竞无意撞见了你,想起了昔年你蒙昧顺从的可怜模样,又拾起了几分新鲜心思。至于想带你走,不是因为旁的,而是我想要的东西,都要攥在手中罢了。”这些话虽是所意料之中,但从他口中清晰有力地说出来时,兰芙仍脑中发胀,每个字都将她架在火上炙烤,当年筑起的甜蜜虚影,再一次在她心中层层坍塌。她混浊的目光撇过他,用仅剩的尊严抛出三个字,胸腔轻微哽咽:“滚出去!”
“你与旁人生的那个野种咬了我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祁明昀再次踢开房门,衣摆已隐于夜色中。听他提及墨时,兰芙蒙暗空洞的眼底骤然凝起波澜,她若再不告知他真相,依照他心心狠手辣的性子,她怕他真会做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疯事。
“站住,你不能伤害他。"她沙哑的嗓音夹杂着锥心般的隐痛,“他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祁明昀脚步一顿,漆黑的眸中如流泻的汪洋般浮涌攒动,露出万道惊诧的光芒。
他的孩子?他与兰芙居然有一个孩子?
“吱呀”推开柴房破败的门,沁骨寒意争先挤了进来。墨时已脱下背包,独自静坐在沾满灰尘的竹床上,脑袋枕在膝头,不哭也不闹。
祁明昀走到他身前,由于那张脸埋得极深,令他看不清容貌与神情,他仍是居高临下,语气带着几分疏淡:“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墨时像樽石头般坐定不动,只剩背脊一起一伏。“问你话呢。"祁明昀提高话音。
眼前矮小身子依然抱团静坐。
真是同兰芙一个倔样。
“你若不说,你阿娘可就得吃些苦头。”
墨时终归只有五岁,听到这声恐吓,来不及多想,生怕他会伤害阿娘,抬起头,张口流利答来:“兰墨时,五岁。”
五岁,那恰好是五年前她走没多久,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为他生下孩子,独自抚养这个孩子五年,他们都有血脉在这世上了,她竟还说忘了他。
他望着这个孩子同样暗浓幽深的眼眸,其中虽有灵动纯澈,却蕴藏欲动的阴霾与犀利,再往下瞧,白净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