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行尸走肉,他要的许是真心罢,可她已经很难找到了。
“别捏我的脸!”
耳边回荡着孩童稚声稚气的话语,墨时板着小脸,打落兰瑶的手。
“捏捏怎么了,过来再让我捏一下!"兰瑶追着他跑,撸起衣袖,摆出势必要抓住他的架势,“嘿你还敢瞪我,这么丁点大脾气倒是不小,你再瞪一个试试!”喧闹嬉戏化作石子投入兰芙暗波攒动的眼帘,顷刻打散开那层空茫灰蒙。墨时他不喜欢高晏,她是没有办法能教他对待旁的生人那般礼貌言语的。
如此一桩姻缘,最终或许会令三个人郁郁不欢,又能算是良缘吗。
炎炎暑退,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
日子最是过得快,九月已过,便入中秋。
经上次之后,高晏见了兰芙,再也未提那事。兰芙也并未刻意与他疏远,二人还如从前那般如朋似友,相处自然。
福元粗心大意,贪玩恶劳,高晏让他进山采草药,他竞胡乱敷衍。草药多生长在峭壁,他不敢冒险深入,便摘了些随处可见的杂草掺杂在筐里以次充好,幸亏他未曾擅自碾碎入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晏知晓后,大发雷霆,狠责训斥,说他粗枝大叶,顽劣难驯,再不适合学医,一早便将他逐出了济景堂。草药赶着入药,他寻了个大早,背筐进山,打算亲自去采。
兰芙送墨时去书塾上学,回来时路过济景堂,得知高晏要进山采药,她一早便听说南边那座山秋日有许多汁水丰沛的野瓜果,今口没有绣活做,左右闷在家中也是无事,她也寻了一只背筐,跟着他一道进山。山脚溪涧交错,乱石铺路,白雾霜霭笼络空谷,万道秋色穿透稀疏枝叶,光影如碎金般勾陈平铺水上,浮光跃金,静影沉壁。
瑟瑟枫荻叩入眼底,耳边风静虫吟,兰芙仿若透过那道金黄之影,看到了告别已久的旧人旧事。“此处,很像我家附近的松云山。”
那年,碧云飘悠,黄叶落地,她们一群人上松云山。那时她十七岁,唯有一腔纯澈无知,天真懵懂得令人心惊。
犹记在斑驳光影下,她随手摘过一枝木芙蓉别在耳畔,得他一句芙蓉不及美人妆。
她能忘了所有事,却独独忘不了这句。
她真的记了好多年。
高晏主动替她背筐,被她拒绝,他便走在前头开路,令她跟紧他,时不时放缓脚步回头望她,看她是否跟得上。他的背影修长清瘦,兰芙心底晃过的那道身影高大挺直,二者截然不同。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山腰,前方深山幽林,树木遮天蔽日,听闻山顶有几座大户人家新建的墓地,他们便不打算再往前走。恰巧前方谷壁上长着几簇紫花绿叶的草药,高晏嘱咐她在上面等他,自己攀着树藤下去采药。
兰芙看得胆战心惊,紧紧站在悬崖边拽着藤条不放,“你千万当心。”
高晏宽慰她:“放心,下面有宽石垫脚,不会有事。”尽管如此,兰芙仍惴惴不安,紧拽着藤条,粗糙树皮将手都磨红了一片,等到人安然无恙上来时,她才松了一囗气。
采完草药,高晏陪着她去摘野柿子,柿子饱满澄黄,皮薄圆润,一看便甘甜可口。那些高长在枝头,她够不到的,他便替她摘。光影打在她面颊,她的脸还是经日光一晒便白里透红,鼻尖愈发红润灵巧,清姿动人。他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缓缓向她靠近。
兰芙立马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心底还未生起想法,脚步便情不自禁地往外挪。
高晏看在眼里,眸光黯淡,主动与她隔开一隙。山腰落口,雁背斜阳,果子与草药俱是采了满满一筐。正当二人准备下山时,前方杂乱深长的草木被人拨开一道口子,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钻了出来。这些人手持斧头铁铲,棍棒柴刀,背上背着的麻袋中似有金银敲击,发出清冽震耳的声响,俨然是一群专挖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