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时,她也知希望渺茫,永州与安州,青山相隔,白水环绕,两个最普通的女子匆匆一别,又怎能把山水踩在脚下,不远万里相逢。
“能的。"兰芙踮起脚尖,扒着车窗与她说话。车缓缓走一步,她慢慢跟一步,直到马车驶出杜陵县长亭,远处是望不到头的连绵古道,她才停下脚步。车上的女子探出半个身子,含笑带泪招手,清亮之音传的老远“再见!”
“再见。”
“驾!”
马车扬起尘土,略过长亭官道驰骋远去,少女的轮廓终化为虚黑一点,被万重山水隔绝,再无踪影。几日后,有樵夫从松云山打柴下山,途经山腰深河,掬水洗脸时发现一具女子的尸身,吓得即刻报了官。兰木严夫妇苦寻女儿多日却不见踪迹,听闻消息还以为溺毙河中的是兰瑶,一路哭得昏天黑地,踉跄跑过去认尸。
万幸虚惊一场,投河自尽的女子乃是莲花村马三的女儿,因不堪家父打骂,夜半跑到松云山投河。兰木严越想越怕,也不知女儿如今在何方,气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怒扇了崔彩云几耳光:“你这贱人!都是你把瑶瑶逼死了,若非你贪图孙家几个臭钱,怎会把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逼得一走了之!”
崔彩云摔倒在地,怒极反笑,无情拆穿他虚伪的面皮:“你当着大伙的面装什么清高,这门亲事当初你不是也同意了?是谁跟那孙瘸子推杯换盏,还收了他的银子,拍了胸脯保证的。那死丫头敢跑,好啊,她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倒省了我家一口饭吃。”
兰芙每每经过他们家门前,只见一片昏灯闪烁,砸碗摔凳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她脚步沉重,蓦然抬头,远望夕阳背后的山峦。兰瑶为自己选的这条路,也许真是对的。
不知她如今,过得可好。
小雪过后,万物凋敝,江南虽不见雪花,但一连半月阴雨连绵,寒冷的冬日,灿烂骄阳弥足珍贵。今日一早,许多人赶着太阳去镇上,听闻是峰阳山成元寺建成,永州各地的百姓都赶着去添香祈福。到了晚上还有庙会,火树银花,凤箫声动,要一夜敲锣打鼓,好生热闹。
兰芙得知祁明昀盘旋在镇上的仇家已散,从昨晚开始便缠着他去街上玩一日。
两人来到镇上时,才逢初日照高林,天色还早得很。兰芙捧着两个素包子啃食,鼻尖耳廓冻得粉红,雪白的绒毛围脖将她的脖颈裹藏的密不透风,唯有一双清亮的眸子明灵攒动。
“你要吃吗?当真不饿?"她紧紧挽着祁明昀的手,两指捏着油纸袋送到他嘴边。
“我不饿,你吃罢。”
祁明昀眼下没工夫与她纠缠,淡淡应了她几句。他的目光落在各处摊铺前布衣扮相的男子身上,清风撩动形形色色之人的衣襟,那些人手上讨碗茶水,口头与人寒暄,眼底却蕴着冷色。没曾想这一隅之地竞卧虎藏龙,有吴王的人、朝廷的人还有他安插的探子。陈照的人盯了铁匠铺几月有余,并未发现他的踪迹后,便以为安然无异,早已撤了人。如今街上这群朝廷的探子皆是老皇帝派来洞察吴王动向的些鼠雀之辈,等闲认不出来他。
他看了眼身旁埋头吃包子的女子。
这段时日,多亏了她替他传信。
他拉过兰芙的手,拽回她欲随人流而去的脚步,“阿芙,我们先不去成元寺,我要先去一个地方。”兰芙眼眸晶亮,自然满口答应:“好,那可要快一些,今日进香的人可多了,我怕晚了挤不进去。”祁明昀拉着她往另一条街巷中拐,去了她常替他送信的铁匠铺。
兰芙惊道:“原是来此处。”
这处铺子为掩人耳目,平日里也是做起了正经生意的。一进门,便见两位健硕的学徒满头大汗,正卖力钉打刮磨烧得通红的铁块,铁刃相击,火星四溅。兰芙觉得喧嚣刺耳,来过几次便轻车熟路地捂起耳朵。断臂掌柜听闻一阵杂乱脚步声,目光一凛,神色警觉。只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