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注视着眼前这位样貌生疏的男人,“老伯,请问您找谁啊?”男人眼尾咪成一条缝,翻着手中圈点朱墨的账簿,“姑娘,我姓黄,黄毅,在镇上开饭庄。一路打听许久才找到此处,此处可是兰木生家?”
兰芙与祁明昀对视,眼底游掠过一丝不解:“正是,不知您找我爹做什么?”
难道是爹从前生意上的故旧?
“你爹可在家?我这手头上有些旧账,隔了好些年头了,直至今年不做生意了才翻出来,想着把账销了,好回老家颐养天年喽。”
“我爹……兰芙断续缄默,难以开口,唇瓣缓缓喏动,“我爹过世了。”
“啊?“黄毅显然有些吃惊,扶额幽叹,“六年前,你爹与你大伯来镇上刘家做木工,常常到我开的饭庄来吃饭,我还记得他哩,他为人古道热心,和善坦率,还帮我搬过几坛子酒,卸过几车菜一”
他越说,兰芙将头垂得越深,似是想到了故去的爹娘,一团阴影紧聚在地上不动。
祁明昀冷冷打断那人的话,“你方才说销账,销什么账?″
黄毅从前与兰木生相熟,知晓他只有个女儿,眼前这男子看着分明比他女儿大,方才从屋里出来就紧挨着她女儿,莫非是他女婿?
那正好,都是他家里人。
他翻出折好褶皱的那页账簿,递到祁明昀与兰芙面前,“二位瞧好了,也正是六年前,兰家二兄弟来我店中吃了三日的饭,说是东家还没发工钱,走时便在我这赊了一笔账,一共是二百文钱,你们看,这有手印与落款,字迹你二位对对,可是没错?”
兰芙接过那本陈旧的老账册,仔细看了眼笔迹,道:“是我爹与我大伯的笔迹没错。”
他二人不识字,只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几笔连不成一画,她从前在族谱上看见过爹与大伯的笔迹,与这账簿上的如出一辙。
“那就无误了。“黄毅沉沉摇头,“虽说你爹命苦,早早就去了,但这账册当年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你二位看,这二百文钱……要不就替他结了罢。”兰芙似有不解之处,欲问些什么,但却始终未开口。祁明昀却直截了当,替她说:“你既说是当年二人共同花销,也是一同赊的账,为何却找我们一家还?”黄毅料他这女婿不好讲话,迅速翻看账簿,直到翻到一行额外墨迹,露给他们看,道:“当年是你爹前脚先走,你大伯在那家干了一下午活后才走,走时特地与店中一位伙计说了,说今口赊的账都算作你爹的,日后找他一人还便可。你们瞧这行字,当时伙计告知我,我还记了一笔,若是不好办,左右你大伯家也不远,你们二人陪我去一趟,我们一同问清楚当年这笔账,你们两家再商议,是两家各出一百文,还是你家还两百文。”
“不用了。”兰芙声色清淡,面露不虞,娴静的脸上起了几分肃然,“两百文我又不是还不起,你稍等片刻,我去屋里取钱。”
这些陈年旧账去找大伯商议,她又怎能说得出口,又要叫她如何说?有些事,只能梗在心里,却是不好直接说出口的。
黄毅走后,兰芙意兴阑珊,坐在竹凳上分明是入了神。这桩六年前的账,像块长在心里的疙瘩,挠一下便隐隐涨起来一分,虽不在意,却还是不太安分地格人皮肉。二人共同花销,大伯怎会说把账记在爹头上?“你在想什么?"祁明昀走到她身旁。
兰芙如今全身心信任他,对他毫无防备与遮掩,随口道出了心头堵塞的困惑“我在想,为何大伯当年会那般说。”她只是在想,许是那笔账年岁太久远,不知是中间人搞错了哪句话,又或许是爹当年因为何事,执意自己揽下这笔账。
祁明昀趁她低头的片刻,沉起眸子,郁色遍及。他不道是伙计记错了账,也不道是兰木生为人仗义,看似平淡之言却蓄意挑起兰芙心里那根刺“当年大舅家贫苦潦倒,许是哪里有难处呢。再说,人心隔肚,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