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身如青松,一动不动,全然挡在徐望月身前。
淡淡的雪松香飘进徐望月鼻尖,凛冽地令人心颤。
徐望月抬起头,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之中若隐若现。
裴长意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含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高华,让人望而生畏。
自他走进门,那些粗使婆子手上一顿,皆是不敢再动。
唯有赵氏,身子打直,冷冷地看向裴长意。
她慢慢地勾起唇,不知是心酸还是怒气,本就有些浑浊的双眼,似乎叠了一层黑雾,慢慢蔓延至眼底,一片深不可测。
她握着茶盏的手一紧,目光倏尔凌厉。
她冷笑着,眉眼疏淡扫过裴长意,并未和他说话,反倒是对着身旁的云嬷嬷说道,“都愣着做什么?”
“即是难以管教,也是我侯府不配管教他徐家的女儿,那便送回去吧!”
赵氏说出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分明是带了笑意,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徐望月抿了抿唇,面上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压制不住的慌乱。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的便是赵氏把她送回徐家去!
如今长姐被禁足,虽然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怕嫡母在家亦是气急了。
若是赵氏此刻把自己送回去,怕是嫡母会把所有的火气都发在自己身上,刚好迁怒于她。
被嫡母磋磨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她此刻不能走。
留在侯府里,她还能有机会出去帮陆遮哥哥找证据。
若是被送回了徐府,徐府门第森严,她又总被关在那方小院子里,根本没有机会出府……
徐望月身子微微颤抖,瞳孔紧缩,低垂着的眸光中压抑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与不安。
云嬷嬷的手搭上徐望月肩膀的时候,她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挣开她的手。
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神中,隐隐露出了一丝慌乱,甚至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绝望。
见徐望月无助慌乱地看向自己,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如小兔般红了眼尾。
她从不轻易示弱,此刻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委屈。
裴长意清淡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
他挡在她身前,云嬷嬷和几个粗使婆子都不敢上前,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嬷嬷抬头看向了赵氏,目光极其复杂。
此刻若是硬来,她得罪世子爷事小,怕是要伤了赵氏和裴长意之间原本就浅薄的母子情。
赵氏此刻已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握着扶手的手紧了又紧。
若非手中茶盏已扔了出去,此刻她非得往裴长意身上扔了不可。
她冷笑着看向裴长意,“倒是我小瞧了这位徐府二姑娘,一个小贱蹄子,竟将我们清风朗月的世子爷也蛊惑了?”
她细细想来,多少次,裴长意都是在替徐望月说话。
说的是为了侯府,为了徐瑶夜,为了裴长远,可结果呢,得益的都是这位二姑娘!
赵氏心口一紧,难不成她这把老骨头,竟看走了眼?
她冷冷地看向裴长意,语气愈发阴沉,“我告诉你,今日她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
“你若还想做侯府的世子爷,就要考虑侯府的名声,你弟弟的名声。”
“不要和母亲作对!”
裴长意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赵氏骂完。
烟雾笼罩着他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一股莫名的寒意隐隐泛起。
他矜冷地看了一眼徐望月,转头看向赵氏,“母亲,正是为了侯府的名声,才不能将她送走。”
裴长意此话一出,莫说是赵氏,连裴长远都有一些诧异。
方才赵氏的话,裴长远也在心中细细思量着……
当日兄长纵马入侯府,马上的香味分明是属于二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