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每日的事务仍旧回归了熟悉同僚、打包行李的日程。
唯有宜秋宫正殿,忽然间开始兵荒马乱起来。
——孕妇一旦开始害喜孕吐,说不得就要吐上几个月才能过去这个劲儿了。
尤其是该就位的老太医还没来。
王熙凤看着梅若芹三天便瘦下去的脸,顿时急了,押着黄数赶鸭子上架:“你先解决她吃什么吐什么的问题!”
黄数哭笑不得:“臣,臣不擅长啊!”
却也只好弄了些健脾开胃、生津润燥、止吐助眠的食疗方子出来。
王熙凤便照着这个方子,再加上自己当年爱吃的那些零食,什么葡萄干、奶豆、各种坚果、果脯之类的,还有开胃的酸萝卜、酸黄瓜、酸豆角、麻辣花生米等等,预备了一大堆。
却又不肯一口气都拿过去,只叮嘱梅染每天拿两样过去试探,看看能吃进去哪个,又有哪个能佐粥下饭的。
耿思渺也每天绞尽脑汁地想一些新奇的面食点心,赶着让膳房给做出来,端来给梅若芹尝试。
梅若芹每天辛苦,坚持着,吃了吐,吐了再吃别的。
好在一些口味清淡的粥品还能吃进去一点,不然可真要把王熙凤和段嬷嬷都急死了。
一晃三天。
这一日,正月十九,东宫众人半夜便起身,梳洗打扮,各自妆点得格外素雅,又捧了亲手抄的经卷,排着队上了马车,跟着太子一起,去了大慈恩寺。
后殿便只留下了太子妃、王熙凤、梅若芹和施昭训。
施昭训痛经,自己在屋里躺着,不提。
王熙凤则一早起身,先赶到了宜秋宫正殿,和段嬷嬷一起,扶了梅若芹,慢慢走去了佛堂院,在佛前供了香,又去观音殿磕了头。
“嬷嬷陪着梅姐姐在院子里站站。我让他们预备了软兜,一会儿抬了姐姐回去。
“我且再念几句经,替姐姐和太子祝祷祝祷。”
王熙凤大大方方表示自己要念经,不跟着梅若芹一起,让她想走可以先走。
梅若芹却摆摆手,笑道:“我在这里反而觉得很是舒适,一丁点儿都不想吐了。我在院子里走走,你诵你的经去。”
王熙凤笑着答应下来。
她诵经一向虔诚。
往那座立式铜观音像跟前一跪,双手捻着念珠,双目微合,便开始默诵《心经》。
这一诵便是百遍。
她合着眼,旁人都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盯着梅若芹,梅若芹则是许久不见这样好的春色,眼睛只管看着天空绿树。
所以,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观音像前的三缕香火,冉冉升起,直冲房顶,透瓦而出,不知往何处去。
过了半刻,那香火烟尘又透瓦而入,就好似从天上不知何处飘来,直直地灌入观音像的头顶!
王熙凤只觉得满室馨香,如同醍醐灌顶,精神格外振奋!
忍不住便双手合十,低诵观音大士的佛号:“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院子里的人也似乎闻到了这一缕香,不由得往周围看着寻找源头:“好香啊!”
可是紧接着,忽然传出一个细弱的声音,磕磕巴巴:“外头,是谁?”
众人都是一愣。
这是谁在说话?!
安儿满面警觉,忽然挡在梅若芹身前,先递个眼色给梅染梅疏,三个人立即便把梅若芹围在了中间。
段嬷嬷反应过来,当即沉了脸,张嘴出声:“梅良媛在此,何人说话,出来!”
“妾,妾周氏……”那声音又弱了下去!
可是“周氏”二字,瞬间便提醒得众人都想了起来:可不是么?!
这佛堂院的后罩房西间,还住着一位周奉仪,东间,还有那位被罚来照看她的杨奉仪呢!
“正殿后罩房,声音怎么会传得过来?”安儿小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