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态,贾敏和薛王氏心生欢喜,贾王氏则从心底里泛上来的苦涩烦忧。
“这一来,母亲终于可以放心了。”贾敏松了口气,眼闪泪光。
薛王氏安慰似的拍了拍她,又看向贾王氏,亲切道:“外甥女有良娣娘娘出手,就算受罪也是有限的。姐姐可以安心了。”
安心?
如何安心?
合贾、王、史三家的银子,好容易把元春堆到皇后娘娘的心坎儿上,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事情才过去两天,王家的年酒席上就已经看不见一位宗室。
那以后呢?
待到元春真的到东宫受罚洒扫,此事岂不是要沸沸扬扬传遍京城?
她最骄傲的长女,荣国府最出色的姑娘,从此的前程就完了!
难道自己竟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贾王氏悲从中来,手帕子掩着脸,放声大哭!
“如今是年节,此地是东宫。王太太要哭,不如回家去哭,省得让太子妃听说了,嫌您晦气!”孟姑姑板着脸冷着声,一个字的好话都没有。
王熙凤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指指外头:“姑姑替我去看一眼和恪。四个孩子真闹腾起来,纪嬷嬷脾气绵软,怕是震吓不住。”
孟姑姑极为不满,脸色难看,但终究还是勉强屈了屈膝:“是。”
“也是位我得罪不起的神仙。”王熙凤瞟着孟姑姑的背影嘟囔一句,然后又朝着在一边呆立的安儿骂道,“瞎了不成?还不快去传茶点、传热水?”
安儿如梦初醒一般,忙低头也退了出去。
如儿本来站在安儿身边,此刻不动声色地也跟着离开。
阁子里只剩了王熙凤等四个人。
“大姑姑,你回去劝劝贾家的爷们儿,消停了罢!今时不同往日了。”王熙凤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
贾王氏在孟姑姑开口时已经住了哭声,此刻刚要继续,听见这一句,不由得恼上来:“如何不同?
“贾家本就是江南的百年大族,我们四家联手,虽然不敢说呼风唤雨,却也是岿然不动。
“如今的确比不得以前那样烈焰烹油、花团锦簇,但好歹也是国公后裔、富贵荣华。
“不过是送个女儿入宫罢了!谁家不送呢?
“甄家如今就有一个妃子就不提了,早年间四王送了三个女儿,六公送了七个姑娘。不过是时日久远,人没了罢了!
“怎么到了我们家也选上了人入宫,就成了闹腾了,就不知足了?”
王熙凤定定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大姑母,忽然觉得三年不见,这位贵妇人已是老态毕现。
鬓边多了几缕银丝,眼角唇边皱纹明显,原本威势盛大的丹凤眼,如今眼皮也耷拉下来,成了最刻薄的三角眼。
大约,她不是故意扭曲,而是的确理解不了稍稍隐晦的信息了。
贾敏看着王熙凤变幻的表情,轻轻地拉了拉贾王氏的袖子:“二嫂,你听良娣娘娘说完。”
什么?
她还没说完?
贾王氏猛地住了口,脸上露出心虚。
在荣国府,除了老太太跟前她需要避讳一二,其他人的话,她已经习惯了打断、抢话、断章取义。
入宫前的王熙凤,曾经也是她惯常如此对待的人,只是后头忽然寸步不让起来,就很没意思了。
怎么自己忽然又激动得忘了这一条了呢?
贾王氏一边反省,一边忙止住话头,讪讪地道歉:“我一时迷糊了……良娣请接着说。”
“原本,我应该只说到这里便够了。”王熙凤的目光从迷茫的贾王氏移到懵懂的薛王氏,最后落在若有所思的贾敏脸上。
真是一声叹息。
这三家的主母,在这种大事上,竟都如此迟钝。
“既然你们都听不懂,我便再加一句。年前,太子便已经监国了。”王熙凤言尽于此,